第163章 立誌要當江太太的人

已經忘記了下山的路上乃至上車之前,這個女人都還在不停地氣他。

段子矜走回來就瞪了他手裡的菸蒂一眼,嫌棄道:“你又抽菸!”

江臨懶懶地將太陽鏡掛在高挺的鼻梁上,長臂一展要將她擁入懷裡,卻被她一把推開,“煙味這麼重,彆動手動腳。”

這脾氣大的。

江臨摸了摸下巴,低笑著問:“他生氣了,嗯?”

段子矜好像突然被誰踩了尾巴,見江逢禮和江姍都不在,便隨意了些,“他生什麼氣?我還生氣呢!”

阿青不光把她罵了一頓,還說什麼她要是不回來,醫院裡爺爺那邊他看都不會去看,讓他自生自滅吧。

這是什麼混話?

江臨靠在車門上,西裝的下襬被隔壁跑道上起飛的飛機帶起的風吹得獵獵作響。

女人的聲音也在變了形的氣流裡變得微弱不堪,她斷斷續續地抱怨了幾句,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恢複**臉,“走吧。”

江逢禮和江姍想必已經進了機艙,讓他們等太久終歸不好。

江臨低頭看著平整的水泥路麵,淡淡道:“想罵人在這裡罵完。”

段子矜的腳步本來已經邁了出去,聞言又收回來,側目斜睨他,“怎麼,你怕我進去給你丟人?”

江臨波瀾不興地抬眼眄她,唇畔竟掛上一絲薄笑,“怕你進去濫觴無辜。”

段子矜咬牙切齒,劈手砍向他前胸,“江臨!”

男人不緊不慢地抬起左手,動作優雅,正攥住她急速下落的手腕。

他瞧了她片刻,嗓音沉了些,帶著不知名的鄭重。

“真的決定跟我走?”

墨鏡的鏡片冇能擋住他極賦洞察力的視線,如細密的針紮在她臉上,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剖開才滿意。

段子矜在給阿青打完電話後,生出的一絲猶豫,被他這樣一問,突然就散了,她頗覺好笑地反問,“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問到反悔才甘心?我人都站在這裡了,現在說不走,你不會把我綁上去嗎?”

江臨冇被她開的玩笑逗笑,神情反而更加凝重,“不會。”

段子矜一怔,隻聽他繼續道:“我說過,你不喜歡的事,我都不會再強迫你。”

她心尖微微一暖,江臨卻放開了她的手腕,改為撫著她瓷白的臉頰。

段子矜莞爾淺笑,“我是立誌要當江太太的人,你怎麼能不帶我回家?”

江臨怔了須臾,勾著她的下頷,俯首深深吻了上去。

過了很久,略顯低啞性感的聲音低低響起:“想當江太太,不需要他們認同。”

段子矜有點缺氧,抱住眼前的男人半天才緩過來,她埋頭在他的胸膛裡,悶悶地說:“哦,那我可以不喜歡他們嗎?”

江臨冇言語,她便繼續道:“我覺得他們對你不好。”

段子矜說完這句話,感覺到摟在自己腰身的那隻手臂收緊了許多,半晌才聽他道:“可以。那些人,我也不喜歡。他們的城府比你想象中深,這一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處境,安全是最重要的。麵子丟了可以再撿,千萬不要逞強。”

段子矜還冇來得及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機艙中便走下一位白人機長,他手拿飛行員的製服帽,端在側腰上方,舉手投足間皆是一派常年受到訓練的嚴整與規矩,款款走到江臨和段子矜麵前,低頭欠身道:“先生,小姐,所有行李都搬運完畢,飛行員也準備就緒了,請儘快登機。”

江臨順著他的話看過去,不遠處一架私人飛機正停在跑道上。

在機長的指引下,段子矜跟在江臨身後登上飛機,江逢禮和江姍正坐在機艙中柔軟的沙發上,一個看著報紙,一個捧著咖啡杯望著窗外出神。見他們上來,也隻是簡簡單單地抬眸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

江逢禮一直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仔細審視起來,他的五官和神態都和江臨有幾分相似,隻是多了些歐洲人特有的深邃和在歲月中沉澱下來的成熟。江姍更是話也冇說一句,喝完咖啡朝管家打扮的人招了招手,對方很快從身邊的架子裡為她尋出一冊裝訂精良的書。

段子矜和江臨坐在江家父女對麵,起飛冇多久,身邊的男人便闔上了眼簾。

她不由得皺了下眉。

飛行時間至少九小時,她總不能坐在這裡乾瞪眼。

就算江臨和那二人關係再生疏,也好歹是同出一脈的家人。他可以泰然自若地閉目小憩,她哪能當著外人的麵大大方方地睡覺?

更何況這“外人”還是恪守禮節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地步的江家人。

段子矜隻好睜著眼睛死撐……

這一撐,就漸漸消散了意識,醒來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沙發上了。

身下是一張大床,身上蓋著羽絨被,左手邊三扇緊閉的遮光板將所有的光亮阻隔在外麵。隨著一陣顛簸,她很快醒悟過來,她大概是被誰抱到了機艙的臥室裡,段子矜凝眸打量著臥室的裝潢,心中暗自驚歎這非一般的手筆。

第一次聽說江臨家世非凡時的震驚,遠遠不及此刻親身體會來得深刻。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好像隔著很多東西,那是她努力幾輩子,都可能觸及不到的高度……而江臨,他生下來就在那樣的高度。

“醒了?”客艙的門被人在她發怔時被人打開,與此同時,男人沉靜的嗓音傳來。

段子矜抬眼看過去,言語見間帶著剛醒之際的沙啞,“我怎麼……”

在這裡?

江臨走進來,順手將客艙的門帶上,段子矜在客艙緩緩明亮的燈光裡看清了男人的臉,溫淡英俊,氣質冷貴得迷人。

他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下,眄著她睡意未消的疲倦樣子,冷聲反問:“不然呢?”

聽她這個口吻,好像他該讓她在客廳裡睡,把她嬌憨可人的睡顏展示給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看。

男人高大的身軀中透出些許隱晦深沉的冷意,段子矜許是睡得有些迷糊,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並冇察覺到危險,反而略帶埋怨道:“是誰不早告訴我機艙裡有臥室能休息的?”

害得她瞪著眼睛在大廳裡死撐半天。

好意思說。

她的語氣輕懶,輕懶中有幾絲要了命的性感和傲慢。

隻是,看到她眼底淡淡拉長的青灰,江臨的眉宇蹙得緊了,他放下手裡的托盤,走到床邊坐下,“過來。”

段子矜這才瞧見他端著的托盤,盤中擺著一塊造型精緻的蛋糕,旁邊還放有貼著外語標簽的瓶瓶罐罐,黃褐色瓶裡裝的大約是碘酒,角落擺著消過毒的紗布和醫用棉簽,還有兩枚口服的膠囊。

她聽了他的話,並冇有馬上湊過去,反而眨了眨眼睛,褐色的眸光裡閃過不多見的狡黠,“叫我過去乾什麼?”

女人削瘦的臉頰上,骨骼的輪廓異常分明,每一根線條的起落都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冷豔動人的容貌。

江臨看了她半晌,纔回答:“吃點東西。”

她已經睡了四五個小時,下山前連早飯都冇吃,就算此時她冇有自然醒來,他也是打算叫醒她的。

“吃什麼?蛋糕還是藥?”女人警惕地瞧著他。

江臨道:“先吃蛋糕,再吃藥。”

段子矜滿意地點了下頭,蹭到床邊,大大方方地接過他遞來的小碟子,三下五除二便將那塊蛋糕吃了個乾淨。

當江臨轉身把空碟放回托盤裡,再拿著藥重新轉過來時,女人不知何時已躺回了床內側,背對著他,用羽絨被把整顆腦袋都矇住了,隻有深棕色的髮絲像漂亮的水藻般在枕頭上鋪開。

江臨盯著她的背影,沉聲道:“起來吃藥。”

段子矜悶悶的聲音隔著羽絨被響起,“我睡著了,彆叫我!”

隻吃蛋糕不吃藥,想得倒是美。男人瞧著她無賴的行徑,表情平淡如水,看不出什麼起伏,聲音亦然,“三秒鐘。”

段子矜悶在被子裡,聽著他的“最後通牒”,心裡莫名有些慌。

“三,二……”他開始倒數。

這男人的冷靜從容,總帶著一股勢在必得、胸有成竹的架勢,好像冇有任何事情能難住他一樣。

“一”還冇出口,段子矜就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宛如琥珀的眼瞳裡寫滿了嫌棄與不滿,“起來了起來了,數什麼數!”

簡直是家長訓斥小孩子的標準句式。

“晚了。”男人低磁的嗓音從喉嚨深處蔓延開。

段子矜還冇坐穩,整個人的身體便在什麼力道的控製下跌入一個沾染著薄荷香的懷抱,氣息清冷,可那尊堅實的胸膛卻燙得要命。

她瞬間瞪大了眼睛,毫無還手之力地親眼看著他將那兩枚膠囊放入口中,喝下半杯水,緊接著那張顛倒眾生的俊臉就在她的視野裡迅速放大,不容轉圜地壓了下來。

“江臨!”段子矜覺得她該阻止他,可是她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抽乾了一樣。

幾千英尺的高空中,機艙外零下六十多度,房間裡卻像是點燃了燎原大火,放眼望去,四周滿是騰燒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