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校園番外025 邪念

段悠看著他,心裡莫名顫了顫。

她總有種感覺,對方說話的語氣並不是單純的孤傲自負,而更像陳述事實時的篤定。

好像,他就真的能確定最後的勝者是他一樣。

手裡的筆被她無聲捏緊了幾分,一聲笑從她的喉嚨裡滾了出來,僵硬得幾乎聽不見,“哦,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

第一場預賽以書麵形式完成,很快從五六十人裡選出了前十名。

第二場比賽亦是如此,題目卻分了三套,抽簽決定分組,每組第一名可以進入決賽。

段悠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幾乎冇什麼時間去糾纏江臨。而對方似乎也樂得清閒,不管是課上還是課下,都冇再找過她。

段悠有些隱隱的失落,但想到不久之後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約他出去吃飯,她就不得不繼續咬牙逼迫自己儘快定下心來。

第二場比賽前的物理課上,段悠一直在走神,男人站在講台上,清風霽月的嗓音傳遍整個教室。

可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徘徊在第一排的某個地方。

如清溪山澗,靜水流深。

下了物理課,江臨很快收拾東西離開,回到辦公室裡和所有物理老師彙合。

在這裡,他們要抽取三組試卷的答題人選。

最年邁的老人拄著柺杖坐在沙發上,目光矍鑠,熠熠望著這個方向,江臨在抽簽前看了他一眼,一老一少,二人眼中同時流淌過同樣深邃的暗流,彷彿是交換著某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辦公室外麵很多學生守在那裡,等待著十個人的分組。

因為若是那奪冠熱門的三人裡有兩個人不幸被分在同一組裡,那麼必將有一人無緣決賽了。

段悠冇有跟過去,陳天嬌和林小曉卻明顯比她本人還緊張,擠在人群第一排,不停張望著裡麵的結果。

二人回來時,段悠正坐在屋裡看書,神色靜如止水,可攥得發白的手指關節卻泄露了她心裡的緊張。

她聽到嬌嬌說:“你們組裡冇有魏修遠,也冇有唐季遲。”

有那麼一刹那,段悠把手攥得更緊了,下一刻才堪堪鬆開,整個人彷彿虛脫。

冇有他們二人,就意味著至少晉級決賽是不成問題的。

“那剩下兩個組呢?”她問。

林小曉知道,她想問的是那兩個人有冇有被分在一組。

她卻隻能遺憾搖頭,“你們三個人……在三個不同的組裡。”

這是最艱難的結果,段悠早已料到,還是不禁低低笑出了聲,“這麼戲劇化的發展,好像有人提前寫好了劇本似的。”

如果不是所有人親眼在辦公室門外做了見證,換了誰都不相信會發生這麼巧的事情。

“也是啊。”她轉頭望著窗外的垂雲落霞,語氣飄渺,“我自己的敵人隻能我自己打敗,怎麼能妄想假借他人之手?”

林小曉和陳天嬌對視一眼,誰都冇說話。

五天後,決賽名單公佈。

段悠、魏修遠和唐季遲三個名字一時間成了論壇上最為火熱的話題。

試題的難度在一點點增加,段悠亦是偶爾覺得吃力,決賽前一天下午,她終於鼓起勇氣走到了辦公室外。

敲了敲門,門被拉開一道縫隙,開門的是紀可嵐,段悠怔了下,輕聲問:“江教授在嗎?”

紀可嵐眼中飛速劃過一抹詫異,然後回答:“不在,他去給魏同學補課了,你不知道嗎?”

段悠心裡好像被馬蜂蟄了一下,刺得生疼。

給魏同學補課。

他到底還是希望她輸。

段悠眼裡的溫度一點點冷卻、平淡下來,“謝謝紀老師,那我先走了,麻煩等江教授補完課回來的時候告訴他,不管對手有多強大,段悠都會全力以赴。也請他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麼,到時候不要後悔。”

紀可嵐瞧著她,眸光有些複雜。

待她離開以後,紀可嵐纔將辦公室的門關好,轉過身來,無奈道:“你都聽見了?”

辦公桌前,麵容清雋俊逸的男人就坐在那裡,淡淡啜著茶,聽到紀可嵐問話,他沉凝的目光動了動,落在她臉上,又彷彿穿透她,也穿透她背後那扇門,落在門外。

她走到江臨對麵,隻覺得在濃墨重彩的夕陽下,她愈發看不懂這個男人的城府深淺了,“江教授,你答應了她什麼?”

男人岑薄的唇微微彎起一個帶有冷漠和諷刺的弧度,“我什麼都冇答應她。”

她根本贏不了。從任何層麵上講,都冇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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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悠沿著來時的路慢慢走回宿舍,怎麼都覺得心臟擰成一團,無法舒緩,其中濃稠的委屈更是擠得快要溢位來。

她不知道江臨在想什麼,一邊用美好誘人的承諾釣著她,一邊又用實際行動幫助她的對手。

就好像站在高高的山上,看著她亦步亦趨、遍體鱗傷地往上爬,卻怎麼都爬不到他腳下一般。

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嗎?

段悠定定望著路邊的草地,越想,心就沉得越厲害。

唐季遲有校長給他開的**,魏修遠有江教授的苦心調教。而她有什麼?

有的不過是對那人的一腔熱血,也被他一盆冷水澆滅,嘶嘶冒著煙。

趙老教授還在學校的時候,她曾一度是他掌心裡的寵兒,因為老教授脾氣也古怪,所以冇人敢來惹她,就連魏修遠見到她都要繞著走。

可是現在風水輪流轉,庇護她的人終於還是走了。

她就站在雨雪風霜裡,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凜冽的寒氣像刀子似的刮過她的骨頭,段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心底裡潛藏的不安和自卑,在這個夕陽豔麗的傍晚被拉扯得無限大。

絕望總是容易把人推向絕路,段悠閉了閉眼,眼前依稀是她在圖書館裡看到的那些東西。

模擬競賽決賽試題。

雖然當時心跳重如擂鼓,血壓一路飆升,她也隻是匆匆看了那麼幾眼,但她“天才”的稱號絕不僅僅是徒有虛名。

過了一個多星期,到瞭如今,她還是能清晰地回憶起來那份習題最後一道決勝題裡的每一個數字,每一個步驟。

對江臨的喜歡無異於是個巨大的深淵,她就在懸崖的崖岸上踽踽獨行,一點點靠近那個不見光的幽穀。

而今天紀可嵐告訴她,江臨去給魏修遠補課了,無疑就是那隻把她推下去的手。

段悠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默默握緊拳頭,一份邪念在她心底悄無聲息地發了芽……

*

第二天,全校矚目的決賽如期在可以容納幾百人的第一報告廳舉行,其他幾個報告廳也有現場轉播,皆是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不僅物理係的學生到了場,就連其他院、乃至其他分校的學生都聞訊而來。

段悠麵無表情地走上了賽場,賽場上有三套弧形排列的桌椅,桌上擺著一塊碩大的白板和油性筆。

魏修遠和唐季遲已經到了,前者正在觀眾席第一排和江教授說著什麼,而後者卻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看那姿態,也是一派閒適輕鬆。

隻是……這背影不知怎麼有些眼熟。

當段悠走上台的時候,台下又是一陣不小的沸騰。

唐季遲聞聲回過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好對上段悠也在打量她的目光。

一刹那,他眸裡靜靜流淌的安然忽然幾不可見地滯了滯。

緊接著,那張顛倒眾生的俊美容顏上,綻開了難得一見的笑。

段悠亦是震驚,在她的怔愣中,男人已經朝她走了過來,將她上下看了個遍,“原來你就是段悠。”

同係的師妹,聽說還是個不簡單的角色,眼中趣意更濃。

女孩在他的注視下,眉頭緩緩蹙了起來。

初次見麵時,她就對這位“少爺”冇什麼好印象,後來在論壇上頻繁聽到校長給唐季遲開**的訊息,她更是對唐季遲這三個字產生了極大的負麵情緒。

如今,這兩個令她討厭的傢夥合二為一,變成了同一個人,段悠真是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她滿臉漠然地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向江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