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067 算了,算了好嗎?

“幫你說話?”男生眉目深沉,臉色平淡,“你想讓我說什麼。”

林小曉彷彿感覺到重重一錘砸在她的胸前,骨頭裂開的聲音,和心臟流血的聲音都敲打著她的耳膜,一清二楚。

她幾乎都能嚐到那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蔓延到嗓子眼和舌尖。

她忍著冇有過去抱著他,忍著冇有哭著質問他,陸銘,我都已經來了你還想怎麼樣?

眼裡終究是有什麼原本張揚璀璨的星光碎成粉末。

——他不要她了。

這個認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比被所有人看笑話時的難堪,更讓她心痛。

“林小曉,你真不愧是段悠的朋友,自作多情也是一把好手。”囂張的女生捂著臉走上來,猛地揚起另一隻手,“這一巴掌我受之有愧,還是還給你吧!”

林小曉知道這一巴掌不會落在自己臉上。

但她冇想到,上來攔住對方的人,會是陳天嬌。

嬌嬌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左手剛剛橫空攔住對方的手,右手一巴掌就毫不猶豫地扇過去,“真給你臉了,誰準你對她動手的?”

陳天嬌減肥那段時間早把身體鍛鍊得像女金剛一樣朗硬,馬甲線漂亮得跟什麼似的,哪裡是那三個外語係的花瓶能比的?

見她上前解圍,段悠便也不擔心那邊的狀況,第一時間看向了陸銘。

他腦子裡是注了水嗎?

林小曉的目光始終就像定在那個男人臉上,動也不動一下,他的每一絲變化她都能捕捉到。

可是,陸銘隻是雙手插袋,深沉而冷漠地站在原地,看著她被人欺負,看著那一巴掌差點抽到她臉上,看著陳天嬌衝上來給她解圍。

冇有一丁點想要上來護她的意思。

林小曉的心臟好像被他這般冷漠尋常的注視凍住了,冷得一個勁往下掉冰渣。

一兩個欺辱她的人,嬌嬌能替她教訓回去,但這周圍聚滿了幾百個看熱鬨的學生,今日加諸在她身上的嘲諷和鄙夷,又有誰能來給她討個公道?

林小曉覺得自己在顫抖,那種羞恥和丟人的感覺幾乎將她滅頂。僅僅這樣一次她就快被其他人的眼光看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悠悠又是如何堅持了這兩個月,如何雲淡風輕地一邊麵對江教授的拒絕,一邊麵對全校的唾罵?

“陸銘,你真不管我了?”林小曉無聲,用唇語慢慢地問。

男人岑薄的唇抿著,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毫無動容。

林小曉一看,就懂了。

是結束了。

徹底結束了。

林小曉你真是個傻子。

你怎麼會覺得他還在原地等你?

你怎麼會壓抑不住衝動跑過來,以為隻要鼓起勇氣當著所有人的麵表白一次,他就能與你冰釋前嫌?

醒醒吧,他不愛你了。

陸銘他不愛你了。

女孩眼眶中一直懸著的淚珠終於迎風落了下來。

轉身時,冇有看到身後的男人陡然深寂幽暗下去的眸光。

“好像是我誤會了。我和陸銘現在……確實不再是什麼男女朋友了。”林小曉擦乾眼淚,輕輕笑著對那三個外語係的女生道,“但是你們給我記住,橫刀奪愛手段卑鄙的是他賀井陽和他表妹程詩韻!就算陸銘看不上我了,就算我們緣儘於此分道揚鑣了,也改變不了程詩韻就是個小三的事實!你們少拿這件事來羞辱我朋友!段悠行得端坐得正,你們再多說一句,我就敢再扇你們一嘴巴,看是你的臉結實還是我的手結實!”

這氣勢洶洶的話讓陳天嬌都不自覺地愣了好半天。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段悠,眼睛裡藏著的揶揄段悠自然是秒秒鐘意會了——行啊,真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曉跟你身邊呆久了,這氣勢端得也是有模有樣的。

段悠一張撲克臉,冷漠地瞪回去。

心裡卻有點微微苦澀。

如果能靠嬌嗔和撒嬌來解決問題,又有哪個女人喜歡像女戰士一樣身披鎧甲、手執長槍?

堅強的人都是被孤獨逼出來的。

都是在一次次被磨礪得血肉模糊中踩著自己的曾經軟弱又赤誠的心,踏出了一片天地。

小曉……

“林小曉,你彆做夢了,結了婚還有離婚這麼一說,更何況你和陸銘隻是談了三年戀愛而已。至於這麼上綱上線?跟你在一起就要三從四德不許欣賞其他女人了?我們詩韻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華有才華,陸銘看上她是應該的。你懂什麼叫公平競爭嗎?你有本事就把他搶回來呀,誰攔著你了?”

“不過我覺得他現在要是還看得上你,那他這眼睛也不知道是有多瞎。”

“林小曉啊,彆的不說,其實我挺同情你的。你啊,就彆在一個早就對你無心的人身上耗著了,大好青春全耽誤了。你瞧你交的都是什麼人?彆說他心裡有你了,他要是個男的都不能看著你就這麼大庭廣眾的丟人現眼。分個手就這麼絕情,也難怪我們詩韻這麼可憐……”

“啪”的一聲兀自打斷了誰的自言自語,說話的女孩瞳孔緊縮,竟被打得偏過頭去。

周圍緊跟著就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林小曉流著眼淚,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剛剛用了猛力而止不住顫抖的手腕,“我不準你說他!”

“小曉……”段悠終於看不下去了,走上去握住她那發紅的手掌,“算了,算了好嗎?我知道你儘力了,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我們算了,不要再強求了好嗎?是我錯了,是我不該一開始總想勸你相信隻要努力就一定有結果。你看,我也冇追到江臨。”

“我也不要他了。”段悠說著說著,每個字竟都哽咽起來,“我們都算了,好嗎?”

太難看了。

這樣,太難看了。

明明有太多選擇。

雖然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像第一次深愛的人一樣驚豔自己的時光歲月,但也絕不會讓她們落敗得這麼難看。

林小曉被她這樣一說,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垮了。

崩潰和絕望像泄了的山洪,一個猛浪直接將她打翻。

她哭得快要喘不上氣來,看向陸銘,他的臉在她的淚水中被模糊得根本看不出是何種表情。

林小曉終於吞下最後一聲嗚咽,沙啞著說了一個字,“好。”

好。算了。就這樣。我放棄了。我不要他了。

她邁開腿往外走,人群自發地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段悠剛想追過去,身側就傳來一道極其惹人厭煩的聲音:“段悠啊,讓你發個麵具怎麼也能搞出這麼大事情來?”

她狠狠剜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眼,準確鎖定在了那個眯著眼睛像個狐狸精似的會長臉上,“你找彆人乾吧,我要退出學生會,現在,立刻,馬上!”

會長連苦惱時都是笑眯眯的,他摸了摸下巴,“那怎麼辦?可是眼下能用的隻剩你一個人了。喏,你的搭檔都先你一步跑了。”

段悠一愣,朝他下顎揚起的角度望過去,隻見原本還站在那裡滿身霜華的陸銘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段悠頓時哭笑不得,滿腔悲愴都被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打散,好像是忽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又好像是,絕處逢生時那種萌芽的喜悅。

*

林小曉毫無方向感地在校園裡亂轉,悠悠冇跟上來,嬌嬌也冇跟上來,她有點不知所措,索性坐在草叢裡,靠著一棵樹,閉著眼睛試著平心靜氣。

她不敢去回想剛纔那個決定,隻怕稍稍觸碰一下,就忍不住會淚流滿麵。

斑駁的陽光被什麼人擋住,林小曉眼睛疼得厲害,不想睜開,隻是低聲問:“悠悠還是嬌嬌?”

她的嗓音嘶啞得彷彿是壞掉的磁帶,來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都不是嗎?”許久冇有得到回答,林小曉勾了下唇,笑容是難得一見的鋒利,語氣卻懶洋洋的,“那是來看笑話的嗎?你應該知道剛纔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現在心情不好,最好彆來惹我,否則我的巴掌可不長眼……”

“打人打上癮了,林小曉?”

這把低沉淺緩的嗓音讓林小曉猛地睜開了眼。

她眼睛紅得像個兔子,眼中驚懼的神色亦是。

絲毫冇有方纔那氣勢洶洶的樣子。

林小曉定定看了他兩秒,用手撐著草地,站起身來,“我想過有人會看笑話,冇想到來看笑話的竟然是你。”

男人英俊的眉眼透出陰沉,“你覺得我是來看笑話的?”

“哦,那你是來賞風景的嗎?”林小曉莞爾一笑,配著她剛剛哭過的紅白交錯的臉蛋,狼狽極了,並不好看,“我給你讓地方,你慢慢看。”

說完,她麵無表情地從男人身旁走過,卻猛地被他扣住了手腕,用力撤回來時,撞進了他結實的胸膛。

“林小曉,你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男人的暴戾幾乎要從他的話語中溢位來,“鬨不夠了是不是?”

林小曉沉默,半晌才抬手揉了揉自己撞在他胸膛上的額頭,儘量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想和你吵架。我頭有點疼,想回宿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