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狀頭賜白衣

一秒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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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兩個可能,一是高嶽必須是甲第(因為鄭絪已是乙第第一,乙第也冇他高嶽的名字),二就是他被黜落了。

就僅此一個選項。

大明宮紫宸內殿當中,代宗皇帝正襟危坐,其實也在等著放榜的訊息,雖然這進士科向來由禮部主持,他很少親自過問,但間接的詢問卻一刻冇有停止過:李豫非常清楚,進士者乃公卿之濫觴,擇進士便是為未來的大唐擇宰相,關切當然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今年的代宗,卻多了個關心的分支:這二百四十打脊的棍杖,會不會落在那高三鼓的身上?

同時,高嶽的雙眼裡,炯炯發光,燃起的火焰宛若形成了兩隻飛蝶——那金榜榜首“禮部貢院”四個淡墨大字,寫在四張黃紙上,其下是一個用濃墨寫就的雙字名,在晨光下熠熠生輝:

高嶽,

高嶽,

高嶽!

這兩個字反反覆覆地投射到高嶽自己的眼瞳當中,很快又變形、滿溢,順著滾燙的淚水,從高嶽的眼眶裡奪出,再蜿蜒而下......

這時他終於聽清楚了東牆後禮部吏員喜氣洋洋的聲音,“甲第狀頭,高嶽!”

“我韜奮棚天下第一哇!”旁邊衛次公和劉德室高舉雙手,胳膊自袖口露出,激動地勒出了道道青筋,和其他棚友一起,聲嘶力竭地喊著。

高嶽高呼起來“我登第了”!接著和諸位棚頭,及友人獨孤良器歡呼雀躍,互相擁抱,許多人是淚流滿麵。

隨後,高嶽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迎著朝日的陽光,他的雙眼有些睜不開了,隻見百千名身著麻衣的下第舉子齊齊地對著自己拜倒,無數雙手在風中舉起又擺下,“此榜單,乃千佛經卷也!狀頭,乃仙人也!”這高亢的聲音,他在去年便已聽過,但那是對彆人所說的,今年這句話的主角,卻是我,衛州高三郎!

“鄙夫......”高嶽話剛說出口,準備讓這些舉子都起來,但突然卻很快看見很多手,向自己襲來。

“啊!”高嶽猛地掩住了冬衣的衽,這群人和喪屍般,要對我做什麼?

很快他退到了東牆的圍棘邊,但那些下第的舉子依舊發出嗚嗚嗚叫的貪婪聲音,伸著手向他圍過來,“求狀頭賜白衣,求狀頭賜白衣”的叫聲不停。

原來唐朝科場有如此的習俗,每當放榜後,下第的舉子會向登第新進士索求他們穿過的白衣:因為這群進士很快就會釋褐為官,他們曾穿過的白衣麻衣,被視為是有靈氣的衣衫,自然成為下第者的搶手貨,這便叫“乞麻”。

“這怎麼行,這可是雲韶小娘子贈於我的。”但高嶽見到這群人不依不饒,許多手都要伸到他眼皮前,便咬咬牙,不顧春天的料峭,猛地......

眾人驚呼聲,紛紛後退,隻見今年狀頭立在放榜的外垣東牆下,將冬衣衣衽解開,褪下裡麵所穿的白色汗衫,再攬住冬衣將裸的上身掩上,大呼道“外衣為摯友所贈,不敢讓予他人,此汗衫便送給爾等吧!”言畢,高嶽挑起汗衫,刷刷甩了數圈,奮力擲向人群。

“簡直不成體統。”大樹那邊,立在少府監牆下的鄭絪,見到高嶽脫汗衫,並將其像隻白鳥般投出來後,不由得氣得渾身發抖。

一陣騷亂轟動,高嶽的“原味汗衫”落到眾舉子的頭上,激烈的爭搶後,終於“花落”在位小的舉子手中,這位激動地顫著鼻翼,抓住白汗衫貼在其上深吸數口,好像是在吸仙氣一般。

敲鑼打鼓聲裡,幾名禮部吏員興高采烈地走過來,對高嶽和及第的數位韜奮棚之人鞠躬,又是送馬,又是送器物,接著還舉著泥金帖子,詢問要將喜訊送往何處,“兩封,一封送去國子監,一封就送往升道坊北曲五架房吧!”高嶽回答說。

兩名吏員剛要走,高嶽便說等等,想了想,便掏出隨身的錢來,請求吏員道,“請另撰一封,送至崔中丞府邸處。”

“好叻。”那吏員毫不推阻。

安上門前,車馬彙聚過來如朝雲般,都來圍觀今年的新郎君,高嶽、衛次公、劉德室都騎在馬上在前呼後擁下踱出,身後還跟著滿臉消沉的鄭絪。高嶽仰麵,看著巍峨高大的城門,出來後又見到那滿樹肅立的靈鵲(它們好像也在歡迎新晉的進士),心中默默想到,“從今日開始,我真的在此占據一枝,但本人的生命曆程,還遠遠冇有結束。”想到這裡,高嶽不由得抬頭看到那巨樹之顛,最大的鵲窠,“諸位,去平康坊!”

今日的平康坊簡直沸騰了,各處樓宇、裡巷都是螻蟻般吵鬨忙碌的人。許多小童爬上屋脊,看著不可一世而來的新郎君,更有許多貴人宅院裡的小娘子們,偷偷登上高樓,自紗窗後窺探新郎君的行仗隊伍。

那楚孃的堂舍裡更是亂作團麻,楚孃的爆炭袁州婆聽說了今年的狀頭為誰後,當時就推開來勸阻的楚娘,將元季能和竇申嘲弄王團團的詩歌彩版給拆下來,接著竄出了院子,準備往荒地上拋擲。

結果袁州婆和追上來的楚娘,剛剛跑到了平康北裡的中曲處,就聽到高嶽的喊聲,“阿姨這是要將彩版送往何處呢?”

袁州婆和楚娘驚住了,接著抱著彩版緩緩轉過臉來,隻見高嶽坐在高頭大馬鞍上,笑著如此詢問她倆。

“促狹小子胡亂塗鴉,詬辱同坊姊妹弟兄,還留著它做什麼?扔掉扔掉。”袁州婆和楚娘立刻討好地笑起來,特彆是楚娘,望著高嶽挑眉弄眼,問高嶽今晚是否要按照新進士的慣例,留宿在她的堂舍內。

“不用,但請阿姨和楚娘,將此彩版贈於高三,感激不儘。”

袁州婆哪敢拿喬,忙不迭照辦了。

很快,在王團團的院子裡,高嶽和獨孤良器立在那裡,院子外則是人山人海。

王團團坐在簾子後,看著這一幕,是激動萬分恍若夢中。

“獨孤同年,請。”高嶽很客氣的舉手說到,原本在科場之中他和獨孤良器互稱為“必先”,現在各自登第後,便可互稱為“同年”。

獨孤良器提起筆來,在彩版上元季能的“黃昏不語不知行,鼻似煙窗耳似鐺。獨把象牙梳插鬢,崑崙山上月初明”其後,補寫上“覓得黃騮鞁繡鞍,平康坊裡取團團。上都近日渾成差,一朵能行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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