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棉紡四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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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舍雜物院前,雙文和住住母女,宇文碎金,李桀家娘子,還有雲和等軍府裡的諸多娘子,嘰嘰喳喳地簇擁著滿臉驚訝的雲韶,竟兒跟在其後則格外激動。

而高嶽也滿麵微笑,拍拍手掌,對雲韶說:“阿霓,你還記得以前我在百裡城營田時,曾請晏相自廣州市舶司那裡,運來草棉種籽,並於阿蘭陀寺寺田裡試種的事嗎?”

雲韶揚起烏黑的眉毛,認真想一想,說確有此事,當時府中的吏員們還把這叫做“綿”呢,“隻有卿卿......”

一說到“卿卿”這個稱呼,其他娘子都轟然掩口笑起來,隻有雲和用紈扇遮在容顏,不做表態。

因為現在全興元府都傳遍,大尹家的娘子,就喜歡喊夫君為“卿卿”,當人麵也如此喊。

高嶽也有些尷尬,不過雲韶還是接著說下去,“隻有卿卿,給此物起了個新名,為棉。”

“我們鄉裡,都叫此物為白疊。”一位嶺南嫁過來的娘子開口說道。

“棉多好聽啊,卿卿叫棉,那就是棉。”雲韶急忙糾正那娘子說到。

高嶽笑著舉起手,“從百裡城到興元府,明玄法師始終按照嶽的構想,又在雙文、住住、碎金等諸位娘子的幫襯下,總算將棉如何成絲,又如何為布的器具都製備齊整了。”

接著在眾人的歡呼聲裡,高嶽掀開院子當中的一大塊布,裡麵的幾件器具頓時展現在大家的眼前。

其中一件高嶽稱其為“趕車”,接著宋住住就對雲韶說,棉的果實如桃,其中有籽,用此物可將棉籽軋出,得到無籽的“白疊花絮”,而脫出來的棉籽,可入肥也可用於牲口食用;

第二件高嶽稱其為“椎弓”,將其懸起,利用弓弦來彈棉,使其變得鬆軟,然後在木板上將其搓成條狀;

第三件叫做“繀車”,也叫“踏車”或“紡車”,其實製式和當時民間的紡麻車基本類似,可用踏板踩動繀輪轉動,也可用手搖,然後牽引棉絮抽縷,穿過紗孔,再經由織工的指縫分離,各自歸到“紗錠”上——因人有五指,也即是有四個指縫,所以明玄法師認為這種繀車的極限,就是四錠;

最後一件便是織機,其和織絲綢和麻布的織機冇什麼區彆,它要做的就是將棉錠,織造成棉布。

其實在高嶽的乾預指導下,及明玄法師和軍府諸娘子的群策群力下,這套最簡單棉織的工序,要比真實位麵的曆史要跨越得多。

按照元代陶宗儀的說法,他在隱居鬆江時,曾見識過當地的棉織行業,“鬆江府東去五十餘裡許,曰烏泥涇,其地土田瘠薄”,所以百姓隻能謀求“樹業”,也就是種棉花紡棉布來交賦稅生活,但最早並冇有趕車和椎弓,百姓們隻能用手在棉桃裡剝出棉籽,然後用一種竹子做的“竹弧”來彈棉花,可以說“厥功甚艱”,後來據陶宗儀所說,是個叫黃道婆的婦人,從崖州來到這裡,教給百姓們棉花的“捍、彈、紡、織”四步之器具,並還教給他們“錯紗、配色、綜線、擘花”技術,也就是所謂的提花、染色的竅門,然後棉紡業纔在鬆江府興盛起來,延續元明清三個朝代。

現在於高兵郎的努力下,便不用再等黃道婆,棉紡業的四步基本程式以完備,至於提花印染,暫時不用考慮,因素色棉布便足以使用。

“以此物為布帛,最為禦寒,且成本遠比絲帛要低廉,行銷給軍卒、人戶,最為合宜。”高嶽的言下之意是,一旦棉紡衣衫等到全國性的推廣,對整個國家民眾的意義非凡,人們可以得到比絲和麻更為物美價廉的織物,會形成足以變革社會的“庶民消費浪潮”。

其中一兩位對經濟比較敏感的軍府娘子,已看到了棉花種植的光輝前景,身為持家人的她們已經開始謀算:

洋州和利州不適合這種草棉的種植,興元府又冇什麼閒田,但鳳州和興州地界卻能種,非但如此,那裡還是地廣人稀的局麵,馬上掏錢去那裡大量購置閒田,混種麥和棉,然後雇傭百姓織造為布匹,便能隨著興元府的千斛船,將其銷往他處,所得利潤絕對可觀得很!

這會兒她們竊竊私語,對方纔的想法計劃有所補正,最大的擔心不是冇地和冇錢,而是冇人。

種棉和紡棉,需要的是人力。

興元府缺的就是人力。

或者說,我唐現在缺的也就是這個,安史之亂後國家戶口喪失過半,由亂前的六千萬上下,至現在兩三千萬,而朝廷直接掌握的,又要縮水一半,恨不得種田當兵的人都不夠。

高兵郎在接手興元府後,為瞭解決這個問題,也是殫精竭慮的,他先把全府下三等的貧戶都集中起來,半利誘半逼迫他們做工,可這批人手都集中在船場、騾坊或鐵官甲作當中。

“你們不用擔心。”這時當雲韶和竟兒欣喜地上前,摸著各色棉紡器具時,雲和搖動紈扇,對幾位軍府娘子說,“聽說先前西蕃侵秩時,西北諸多黨項蕃落蜂起投敵,聖主在紫宸殿震怒非常,姊夫征討有功,略定西北,所以你們看最近興元府裡是不是多了許多當力夫的黨項奴?”

這幾位軍府娘子點頭——高嶽抓回來的近兩千黨項人,就交了三百人給朝廷意思意思,剩下的全都毫不客氣押送回興元府,為“黨項奴”,四百人分給明懷義的蕃騎們為奴,“酬賽”成風的興元城傍們冇有任何芥蒂地接受下來(這時黨項根本冇有統一的民族意識,高嶽估計也不會讓其產生了),其餘的全都送入軍府各坊為奴。

“馬上,若聖主讓姊夫再去征討黨項蕃落,帶回興元的黨項奴豈止萬人?那樣種植棉田也好,紡織棉布也好,都不愁冇有人手了。”雲和這小妮子,臉上冇任何悲天憫人的表情,就公然說出這話來。

“這霂孃的心腸夠硬啊,看來倒是可以真的在事業上輔弼我。”高嶽揹著手,有點詫異,也有點欣賞地看著雲和,如此想到。

因為雖然事前冇有與雲和商議過,但高嶽在心中,其實也已形成了對西北黨項蕃落的龐大血腥進剿計劃,一種混合著朝廷鎮壓和同族酬賽的計劃,或者說得更直白點,一種“掠奴”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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