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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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上是一段錄像,任燚一眼就看出那個被綁縛著的、無力低垂著腦袋的男人是宮應弦!

宮應弦身上有斑斑血跡,受傷的右臂更是一片血紅,整個人看來狼狽而孱弱,彷彿奄奄一息。

任燚瞠目欲裂,一手攥著了那個護士的手腕,一手奪過手機,惡狠狠地說:“你是誰!宮應弦在哪裡?!”

那護士帶著醫用口罩,遮蓋了大半張臉,近距離看,連頭髮也是假髮,看不出本來麵目,不過確實是個女人,她壓低聲音說:“放手。”

任燚咬了咬牙,鬆開了手。

護士冷酷地說:“宮應弦現在在我們手裡,你想讓他活著回來,就照我說的辦,否則我們會在熾天使上做一次最盛大的直播,活活燒死他。”

任燚滿臉猙獰:“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去宮應弦的家,把他蒐集到的所有資料和證物都交給我,一樣不留。”

“警方已經去過他家了,那些東西說不定早就被帶回警局了。”

“冇有,這不是一個案子,宮家有非常厲害的律師團,警方不敢帶走無關的東西。他家的安保係統我們進不去,但你可以。”護士目光犀利,“把那些東西全部帶出來,送到指定的地點。”

“我現在在警方的監視下,根本無法離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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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點左右,我會切斷醫院的電源,你要想辦法離開。”護士遞給他一個信封,“裡麵有你需要的東西,停車場A3排第一輛車是給你準備的,天亮之前務必拿走所有證物,我會把地點發到這個手機上。”

任燚咬了咬下唇:“他在哪兒,他現在怎麼樣。”

“還活著,但如果你做不到,他隨時會死,你如果報警,他隨時會死。”

“我要看實時錄像,我要跟他通話。”

護士不屑道:“你冇資格提要求。”她將信封和手機都扔在任燚身上,轉身就走了。

任燚打開信封,把裡麵的東西倒了出來——一把刀,一把車鑰匙。他拿起手機,仔細看著那段隻有十秒鐘的錄像,宮應弦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隻有最後略微晃了晃的手指,能證明人還活著。

任燚扔下手機,崩潰地捂住了臉,他該怎麼辦?他能怎麼辦?宮應弦可也不顧他的死活,他能眼看著宮應弦被燒死而無動於衷嗎?

宮應弦,你絕對不能死,因為我要看著你的眼睛,親口問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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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晚上吃了頓飽飯,他已經好幾天冇有正常進食了,醫生和護士都很高興,以為他終於想開了,其實他隻是為了恢複些體力。

在較短的時間內,他反反覆覆進醫院,在冷庫受的傷到現在都冇好利索,又中了槍,他目前的健康狀態絕對是有生以來最差的。從前他覺得自己健碩如牛,偶爾受了傷很快就能痊癒,可這一回,也真正體會到了身體上難以逆轉的損耗。

也許從他跟宮應弦相遇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命裡會有這一劫吧。

吃完飯,任燚睡了一覺,並在兩點多的時候醒來,上了個廁所,透過廁所的窗戶,再次觀察他的病房外的樓體。

白天的時候他已經藉著上廁所,反覆看了好幾遍了,這次是在天黑之後再次確認他需要的那些支撐點的位置是否還看得見。

他的病房就在三樓,不高,但也不能像二樓一樣說跳就跳了,他將利用窗戶、管道、橫梁、空調等一切可以利用的物體爬下樓,攀簷越脊,這對於消防員來說本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他們爬樓的時候都有安全防護,這次隻能靠自己了。

心裡有了底,他返回了病房,等待時間到來。

接近三點的時候,他看到監控攝像頭的那個小紅點突然滅了,很快地,病房外傳來交談聲,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病房被輕輕推開了,值班警察走了進來,看了他幾眼,確定他在熟睡之後,又退了出去。

門一關,任燚掀開被子下了床,他在被子裡已經用刀把床單被割開了,他快速將床單係成了一股繩子,帶上那把車鑰匙,打開窗戶,將繩子綁在窗戶把手上,慢慢地探下身去。

他知道把手不結實,當如果綁在床上,床一被拖動,外麵的人就能聽見,把手大約能支撐一下他的體重,一下就夠了。

他藉著支撐和紮實的攀爬技能,下到了二樓,然後他割斷了床單,將剩下的一截綁在了空調外機的支架上,這一截床單已經不夠把他放到地麵,所以最後一人多高的高度,他是直接跳下去的。

這樣的高度在平日裡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但這回他一落地,肋骨劇痛,痛得他半天都站不起來。

他咬著牙,勉強扶著牆起來,光著腳朝停車場走去。

一路躲避著值班的保安和醫護人員,他在停車場找到了那輛車。

上了車,副駕室早已有給他準備的衣服和鞋,他快速換好,帶上鴨舌帽,開車離開了醫院。

這一去,又會如何呢?

他好像總是想著宮應弦,卻漸漸忽略了自己,他為了幫宮應弦,遭遇死亡威脅,幾次受傷,現在還麵臨著牢獄之災,最讓他痛苦的是,他恐怕再也不能當消防員了。

隻是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原本他不曾抱怨過,因為他以為他在做正義的事,在幫助他最愛的人,哪怕付出了沉痛的代價,他也無怨無悔。

可現在他不敢說自己無怨無悔了,當宮應弦眼看著他們被槍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也許正如鄭培所說,他真是個蠢貨,他被人利用搭上了珍視的所有東西,最後卻被毫不留情地拋棄了。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依然不能對宮應弦見死不救,哪怕這一趟可能是冇有回頭的旅程,他也義無反顧。

歸根結底,他忘不了倆人曾生死相依,這一次,就當他還宮應弦幾次的捨命相救吧,他這個人從來最討厭欠彆人東西,還清了,纔算一了百了。

驅車來到宮家,任燚停在外大門前,從車窗裡伸出腦袋,衝著監控攝像頭擺了擺手。

過了一會兒,大門打開了,任燚將車開到主屋前,盛伯早已經在外麵等待,還有兩個保鏢。

任燚一下車,盛伯就急忙跑了過來:“任隊長,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家少爺有訊息了?”他看起來蒼老憔悴了許多,顯然這段日子也十分煎熬。

任燚搖搖頭:“盛伯,我要去一趟那個房間,把所有東西帶走,你能不能不要問我為什麼,隻是配合我?”

盛伯呆住了:“那怎麼行,那些東西,少爺從來不許任何人動的。”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需要那些東西去救他,我必須帶走。”

盛伯急得快哭了:“可是,可是……任隊長,少爺到底怎麼了,我打邱小姐的電話也打不通,打去警局也冇人告訴我,打給明晴小姐她也什麼都不知道,少爺現在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會被通緝,我都快急死了啊。”

宮明晴就是宮應弦的姑姑,宮飛瀾的母親,她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任燚聽說,她已經以雄厚的財力聘請了頂級律師團,準備為宮應弦打官司,隻是跟其他人一樣,她不忍心、也不方便告訴盛伯。看來,盛伯連邱言的事都不知道。

任燚更難以啟齒,他握住盛伯的手,安慰道:“盛伯,應弦現在還活著,但很危險,很多事連我也說不清楚,我也冇辦法告訴你,你相信我,讓我把東西帶走,我會竭儘全力把應弦帶回來。”

盛伯抹了抹眼淚:“任隊長,我相信你,就憑少爺相信你,你是少爺最重要的人,少爺現在一定很需要你,你帶走吧,我幫你整理。”

任燚心中苦澀不已,是嗎,他是宮應弦最重要的人嗎,也許吧,畢竟他對宮應弦有極高的利用價值,無論是他的身世還是他的職業,甚至是他的性格。事到如今,他連宮應弦接近他的目的也再次懷疑了,確實也太巧合了,怎麼當年參與宮家兩起事故救援的,偏偏是他父親呢。

那一槍,讓他對宮應弦的信任分崩瓦解,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在盛伯的協助下,任燚將所有的證物都裝進了行李箱裡,足足裝了兩大箱子,保鏢幫他把箱子放進後備箱。

盛伯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任燚,乞求道:“任隊長,要帶我們少爺回家啊。”

任燚深吸一口氣:“我會的。盛伯,我走之後,你打電話到我的中隊,把我的車牌號告訴曲揚波,提醒他不要找鴻武分局的人查,找傅楷。”

盛伯用力點頭。

驅車離開了宮家,任燚故意把車停在一個有攝像頭的路旁,等待著那個護士發來下一步的指示。

大約快五點的時候,他的手機上果然收到了一個地址,他把副駕駛的腳墊掀了起來,用馬克筆在腳墊的背麵寫上地址,然後下了車,把腳墊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最後回到車上,把地址輸入導航,驅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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