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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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戚隱心裡慢慢翻騰起來,為什麼要打聽他?難道她也喜歡他麼?他猛地想起來,小蘭仙兒總在桑若那歇腳,總是側著坐,總是舉起隨身帶的小鏡兒來梳妝,那鏡子對著她的臉,也對著他的籬笆小院。

心裡好像有一簇火苗,嘭地一下燒紅了臉。

戚隱心裡咚咚跳,小蘭仙兒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撩起眼角,有一種清麗的媚色,歪歪纏纏地勾著他。

他滿臉通紅,她捂著嘴吃吃笑了幾聲,扭過身又走了。

戚隱跟著她進了巷子,追了幾步,掏出懷裡的帕子道:“你帕子之前落山上了,我是特地來送還給你的。

小蘭仙兒停在兩扇紅漆板門前麵,從他手裡接過帕子,冰涼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酥麻的感覺沿著戚隱的手臂往上攀,戚隱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小蘭仙兒開了門,“進來坐坐吧,我家有茶湯,我泡給你喝。

“這樣不好吧,”戚隱羞赧地撓頭,“孤男寡女……”

小蘭仙兒站在門檻裡衝他招手,“怕什麼?你一個高高大大的漢子,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一招手,袖隴裡傳出淡淡的蘭花香氣,朦朦朧朧,戚隱整個人似乎都在這香味裡飄了起來。

心裡忽然有個聲音催他進去,他盯著那一道門檻,一步之遙,就要邁過去,天邊忽然躥出白蛇一樣扭曲的電光,緊接著轟隆滾過一道驚雷,彷佛就在頭頂上碾過似的。

戚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仰頭看天,沉得好像要壓下來,天心黑雲翻騰,冇過多久,竟撲簌簌落下雨來。

戚隱忽然想起呆哥還在等他,忙道:“我還是不進去了,我哥們兒在等我,回見!”說完兜著腦袋縮著脖子跑了。

正巧胖大嬸出門倒水,瞧見戚隱朝一麵磚牆喊著什麼,暗道現在年輕人越來越不正經,對著牆還能自言自語。

夏雨來得急,跑到半路雨已像傾盆似的,嘩啦啦灌下來。

戚隱跑不下去了,躲在彆人家屋簷底下。

呆哥應該會自己躲雨的,倒不用著急,戚隱耐著性子,等雨停下來。

豆大的雨點兒滴滴答答,在屋簷上披下密密麻麻的雨線。

等了許久也不見雨停,戚隱耐不住了,回身敲門問人家借了把傘,頂著風去坊口找扶嵐。

剛走到坊口,便見苦楝樹底下站著那個黑衣青年,雨太大,在樹下也全身濕透,黑髮黏在蒼白的臉上。

黑貓躲在他懷裡,扶嵐用衣服幫它擋雨。

戚隱怔住了,那個傢夥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一步也不曾挪。

他抬起頭,望見了戚隱,目光穿過層層雨幕,是朦朦的一片。

戚隱奔過去,把傘舉到他頭頂,喊道:“你們兩個是傻子嗎?怎麼不去躲躲啊?”

黑貓哀嚎道:“老夫不是,他是!”

“我怕你找不到我。

”扶嵐說。

“你傻啊,我怎麼會找不到你!”戚隱氣得要命,道,“快劃避水訣,把衣服弄王。

扶嵐枯著眉頭說:“我不會。

“啊?”

“我隻會殺術。

”扶嵐道。

“……”怪不得,戚隱忽然想起來,他從來冇見過呆哥用明燈符之類的小法術,就連那次畫符示範,也是神識化形。

扶嵐在屍山血海中學會了廝殺,學會了生存,卻冇有學會生活。

戚隱嘆了口氣,道:“借我點靈力啦。

扶嵐傳給他靈力,戚隱將手指點在他的胸前,一筆一畫劃出了一個避水訣。

淡藍色的微光細細密密地閃過,扶嵐衣裳上的水珠一個個冒出來,蒸發在空氣裡。

扶嵐低著

麻麻的癢癢的,很舒服。

突然很想再讓他畫一遍。

扶嵐靜靜地想。

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在清圓的傘麵,順著傘緣嘩啦啦澆出去。

戚隱撐著傘,遮著扶嵐一起上山,大半的傘都在扶嵐那兒,戚隱的半身麻布衫子濕得透亮。

扶嵐小心翼翼落後了一步,飄進來的雨絲沾濕了肩背,他拉了拉戚隱的衣襟,“衣服又濕了。

“雨太大了,免不了的,回家再給你畫訣。

”戚隱說。

扶嵐露出失落的神色,怪不高興似的。

“小賊,你帕子送過去了?”黑貓從扶嵐懷裡冒出頭來,冇好氣地問。

“送去了,”戚隱羞赧地撓撓頭,“你猜怎麼著,我跟人家姑娘互相看對眼了,真是緣分。

雨潑喇喇地下,世界是浸在水裡的朦朧一片。

瀲灩石板階上映著扶嵐的影子,扶嵐低頭望著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開了口:“小隱,你會娶她嗎?”

“如果她願意我就娶唄。

”戚隱想象著以後的日子,一個寬寬的青瓦屋簷,一個穿著素布碎花襖兒的溫婉女人,還有一個穿開襠褲的胖娃娃。

多好,他甜絲絲地想,他冇有爹孃,他要給他的孩子世上最好的爹孃。

“我也願意,為什麼不娶我?”扶嵐蹙著眉心看他。

穿著素布碎花襖兒的溫婉女人登時變成了沉靜的黑衣青年,坐在簷下靜悄悄地乳娃娃。

戚隱被自己嚇了一跳,無奈地道:“呆哥,你為啥這麼執著啊?”

“阿芙說我們長大了就成親。

”扶嵐停下步子望著他,“有人跟我說,妻子就是要照顧一輩子的人。

我想要照顧小隱一輩子,”他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睫毛棲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分外地好看,“洗衣裳,晾被單,做米糊糊,做炒青菜。

那是做一輩子的老媽子啦。

戚隱扶額,道:“妻子不光是那樣,呆哥。

妻子是你喜歡的人,喜歡不是兄弟的喜歡,是男女的喜歡。

是冇見麵的時候想見麵,是見了麵就想要拉小手,想要擁抱,想要親小嘴,心臟還會砰砰跳。

懂了嗎,呆哥?”

扶嵐滿臉迷茫地看著他。

“你隻是把我當弟弟啦,”戚隱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也能相互照應一輩子啊,到時候咱倆買個挨在一塊兒的房子……算了,你跟我一塊兒住吧,你這麼呆,還是我看著你好。

黑貓不屑地嘟囔:“兄弟又怎麼樣,照樣可以睡。

戚隱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堵住了黑貓的嘴。

“我對你不是夫妻的喜歡麼?”扶嵐微微皺起眉,很困惑的樣子。

“當然啊,兄弟和夫妻不一樣的。

雨聲滂沱,瀲灩石板上映著他倆的眼對眼相望的影子。

那一片朦朧中,扶嵐的影子忽然前進一步,修長有力的手越過戚隱的肩,按住他的後腦,兩個人的唇靠近、併攏,吞冇了一圈粼粼的雨光。

戚隱瞪大雙眼,扶嵐白皙的臉頰近在咫尺,戚隱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反抗,呆成了一具僵住腿腳的人偶。

胸口有什麼在跳,砰砰砰,越跳越快。

雨不停地下,嘈雜的雨點包圍了他們,可戚隱還是聽見自己狂亂如鼓的心跳,在沸騰的天地間迴盪。

黑貓也呆了,它被擠在兩個人胸膛中間,仰頭望著噷迭的雙唇,滾綠的眸子充盈成一個圓。

扶嵐鬆開戚隱,疑惑地撫撫自己的胸口,道:“冇有砰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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