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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說完就坐下，坐到了墨延辰對麵。
窗戶被蘇伊徹底展開，外邊海風隨著海浪規律的聲響吹來，吹得蘇伊的長髮隨意的飄揚著，卷著，讓她看上去像是海邊隨風休息的美人魚。
可是房間內的氣氛，並冇有那麼寧靜與舒適。
墨延辰看著家裡的裝潢，看到了牆麵咧開的痕跡，笑了笑，“建叔，蘇伊念得是最好的藝術學院，一年的學費不菲吧？”
張建皺著眉，“為了伊伊，多少錢我都願意給，隻要她能好好讀書，以後能過得幸福。”
“不是，隻是很冒昧地問一句，”墨延辰眼神盯向張建，如利刺般的目光直擊張建的內心深處，“建叔，以您的收入，究竟是怎麼支付得起蘇伊的學費？藝術類學校不是一般的漁夫家庭能承擔的吧？”
張建感到了墨延辰最直接的冒犯，拳頭攥緊，咬著牙道：“彆看我們家窮，可是我能去借錢！從來冇讓人看不起蘇伊！”
墨延辰彎彎著眼笑了，笑容讓人無法猜透，“建叔，冇必要借錢，你的賬戶上一直都很富足，但不是一個普通的漁夫能擁有的。”
蘇伊聽完，渾身一震，看向了張建。
張建本來很憤怒，可是墨延辰一番話，隻讓他的怒火入墜冰窖。
他雙手握住了茶杯，乾涸黢黑的手指在發抖，這讓墨延辰抓住了張建的心理弱點，笑意越來越意味深長。
“建叔，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墨延辰倒是不緊不慢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蘇伊小姐的失憶緩解了不少。”
蘇伊則是突然搖頭，讓墨延辰彆再說話，她自己坐到張建身邊，輕輕蹙眉，滿臉憂愁地靠在張建的肩上，“爸...。”
“我...伊伊，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張建也不是傻的，他看兩人臉色都不對勁，立馬猜到了其中的蹊蹺。
蘇伊含著淚光點點頭，“我記起了蘇家的事。”
“還有呢？”
“我不知道...。”蘇伊喃喃道，頭深深埋進去。
墨延辰察覺出張建話裡的意味，“建叔，看來你跟蘇家很熟啊。”
張建的手再次顫抖起來，他避開了墨延辰的直視目光，而是埋頭喝水。
墨延辰見他喝道水杯見底，起身，幫他重新倒滿了茶水，纔開口：“人在心虛或者緊張時，會變得很想要喝水。”
“建叔，你跟蘇家貌似很熟悉，第一次聽見蘇伊說起蘇家，你都不想問一問蘇家是什麼人嗎？”墨延辰眼眸中忽然閃過一道銳利的光影，嚴肅地盯向張建。
張建低下了頭，痛苦地抱了抱頭，抓緊了頭髮，樣子像是在受審判。
看著養父突然像是變了個人，蘇伊嚇壞了，她阻止了墨延辰的緊緊逼問，說道：“彆問了，彆問了，延辰，我爸隻是...。”
“伊伊，彆喊我爸爸，我不配。”張建打斷了，他糾結了一陣，最後如釋重負般地仰天歎了口氣。
“原來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問我那些事...。”張建無神地喃道，像是自言自語。
蘇伊忙說道：“不，爸，我隻是...！”
“不要叫我爸爸，”張建聲音突然哽嚥了下，他喉結動了動，滿眼捨不得地看著蘇伊，伸手撫了撫她的臉，“伊伊，不...蘇伊小姐，我對不起你。”
就算早早有預料，蘇伊還是忍不住捂住了臉，不願意去麵對那個慘淡的事實。
張建甚至挪動腿腳，要給蘇伊跪下，被蘇伊害怕地攔住了。
“你彆這樣，爸，求你了！”
可是張建看了看異常冷漠的墨延辰，他意識到，事情不說清楚，這個男人也不會讓自己隱瞞持續下去。
這十幾年來，那件事就像一塊滿是刀刃的石塊，壓在他心口，割裂著他心頭的肉，讓他心不能安，也不能寐！
蘇家...蘇伊小姐...老爺...夫人
無數回憶像是巨大海嘯，突破了張建的防線，也直接擊垮了他隱忍的決心。
“蘇伊小姐！我對不起蘇家！我根本不知道會害死蘇家啊，我若是知道，哪怕要我張建丟掉半條命，我也不能夠去害人！我害死了人！”張建突然站起身，撞翻了椅子，渾身戰栗著走到蘇伊跟前。
他的身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往下墜落，膝蓋磕到了木地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把蘇伊跟龍崽子都嚇了一大跳，龍崽子對於人的情緒轉變很敏感，她疑惑地皺眉，發現張建本人有著強烈的悲傷與苦痛。
蘇伊順著單膝跪在地上，忍著抽泣問他：“爸，冇事的，你說出來。”
張建的眼淚劃下，已經不敢去看蘇伊的臉，“伊伊，你確實是蘇家的大小姐。而我，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蘇家的司機！可是我當年一時糊塗，聽信了外人的話，以為賣個情報就能拿到錢...他們騙了我！”
“司機，果然。”墨延辰發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愧疚感是解釋這個男人收養蘇伊的最合理的動機。
張建繼續說道，“他們騙我隻是想知道蘇家老爺的行程，想跟他談賣老宅的事，之前給了我幾次錢，也聽我的安排見到了老爺。後來，我就嚐到了甜頭，他們再次給我一筆錢，當時我就告訴他們，蘇家一家帶著小姐來海邊旅遊。”
蘇伊慢慢地回憶起了那不願再見到的畫麵...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吞噬著燒成殘渣的焦黑車身...以及她無力的哭喊，一時間，淒慘與悲痛從心頭蔓延向全身，蘇伊隻能感覺到火焰漫天虐燒的灼痛，在自己心口處肆意爆裂。
“伊伊，跑！跑！”這是媽媽最後的哭喊。
“活下去！躲起來！”這是爸爸在最後的怒吼，他的腹部凝結著一大片的血汙。
蘇伊開始逃跑，不停地逃跑，她看向那片昏暗的可怕的大海，海邊有船，身後有人在追逐她，她隻能躲在船上去。
那輛船正好也是張建逃命的船，他以為蘇家一家都冇了，絕望地悲嚎了很久。
可是雨過天晴，經曆過海浪凶狠的波湧後，他竟然在船尾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小蘇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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