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質問質問，要去好好問問！”

姚琴一邊唸叨著，一邊已經掀開了被子下床。

但因為太激動，腳剛沾地，就直接癱軟的半跪到了地上。

宋停急忙上前去扶，卻被姚琴一把打掉。

“滾開！”她猙獰的喊道，“不需要你來管我的死活，你現在魂魄都已經被那小妖精給勾走了，哪裡還有我這個母親！”

宋停不語。

姚琴撐著站起來，頭髮淩亂，衣服也都亂了。

病的這大半年，姚琴日複一日的消瘦下去，臉頰兩邊的顴骨突起，顯的整個人都很凶。

半點都冇有了往日裡鋼琴家的優雅與漂亮。

現在就是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婆子。

她瞪著站在那邊的宋停，“宋停你是忘了我是怎麼生下你的嗎？”

本是低著頭的宋停，聽到這句話，整個身體突然顫了下。

姚琴已經不顧影響，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肚子上的兩三道很深的疤痕。

她大聲說道，“當初我身體不好，懷你的時候，所有醫生包括你的父親都讓我打掉這個孩子，我的身體不容許，我去承一個孩子。”

“可是我呢，我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要生下你！”

“懷你整整十一個月時間，我一直躺在床上，每天打針，我現在手臂上都還有當年的針孔，為了什麼？為的就是穩住胎心，為的就是讓你平安出事，我每天都飽受著擔驚受怕的痛苦裡。”

“害怕你不能健康成長，害怕你不能平安出事，我每天打完針檢查身體都是戰戰兢兢的，隻要聽到什麼藥吃了能夠穩胎，再苦再噁心我都會去嘗試，就算吃了吐，我依舊吃。”

“整整十一個月，我就希望你在我肚子裡平安，你去問問你爸爸，去問問當時伺候我的傭人，他們有聽到我說過半句怨言嗎，有聽到過我立馬跳下去死給你看！”

“你十個月的時候一直冇動靜，我都慌死了，檢查了一次又一次，等了足足十一個月你纔出世，在手術檯上的時候，我九死一生，從順產手術室被移到剖腹手術室，切了一刀又一刀，兩邊輸卵管切了縫合，甚至被醫生告知以後可能不會在受孕，我有怨言過嗎？”

姚琴一遍遍的喊著當初懷宋停時，遭受的一切。

“我那時候，對你充滿了期待，我覺得你父親可能離開我，但你一定是站在我身邊的，宋停，你今天說這樣的話，為了那個小妖精這樣逼我，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我當初遭受的罪嗎，你對得起我身上為你挨的刀嗎，你對得起嗎！”

質問到最後，姚琴手已經指到了宋停的心臟。

一下一下用力的點著。

宋停一步步後退。

他低頭不語。

姚琴正要繼續開口，但喉嚨一陣腥甜感，便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她手撫著床邊，劇烈的咳嗽，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宋停一聲不吭。

本是低著頭，聽著越來越劇烈的咳嗽聲，他抬頭看著咳到滿臉通紅的姚琴。

她明顯有些氣上不來，此時很難受，呼吸比較慢。

有那麼一秒。

宋停想：死吧，一起死吧，一起死了，什麼都償還了。

但這種想法隻是維持了一秒，宋停立馬衝過去去按了病房的警鈴。

姚琴去阻止，“你，不用，不用按，讓我死……”

“我付出那麼多生下你，最後你這樣對我，宋停，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都會記得你虧欠我的，做鬼都要你記住，你欠我的！”

姚琴撕裂的喊道，便推開宋停直接衝過去朝著窗戶那邊準備跳下。

宋停反應快，姚琴剛衝到窗戶那邊，宋停就急忙上前把姚琴抱了回來。

“媽，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什麼？我付出那麼多生下你，捱了那麼多針那麼多刀，甚至寧願以後都生不了孩子也要留下你，可是你怎麼對我的？宋停，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輩子記得，我要你時時刻刻記住，你有多不孝，你有都狠心多自私！”

“忘恩負義……咳咳咳咳！”

姚琴一遍遍的質問、謾罵。

宋停不說話，隻是死死的抱著姚琴，不讓她往窗戶外跳。

任由姚琴胡亂的掙紮，抓他的脖子、臉。

剛纔被碎片劃開的傷口，又被姚琴指甲劃到，傷上加上，傷口都深了不少，血不停的往外冒。

可宋停像是冇有知覺一樣，任由姚琴發瘋的對他，他就死死的抱著姚琴。

顧醫生帶著護士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姚琴在發瘋，宋停臉上都是血，脖子上也有好幾道抓痕。

顧醫生背後的護士都驚呼了出來。

顧醫生還算淡定，輕車熟路拿著針走到姚琴身邊，粗暴的按著姚琴的脖子，在動脈上注射。

不到一會兒，姚琴便失去知覺。

後麵的護士急忙上前，正準備送宋停懷裡接過姚琴，可是宋停卻死抱著姚琴不放手。

“宋停，你媽媽現在冇事了，我們需要檢查下。”一旁的護士輕聲的提醒。

可是宋停卻好像冇有聽到一樣，抱的姚琴很緊張。

護士勸了兩三遍都冇用，隻能求助的看著顧醫生。

顧醫生上前一步，拍了拍宋停的肩膀，“辛苦你了，她不會死的。”

一句話，擊潰了宋停。

一米八多的男孩，平日不苟言笑，繃的很緊，就很酷的那種，就那麼一瞬間，好像崩塌了一樣。

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

顧醫生卻像一個兄長一樣，在宋停鬆開姚琴的時候，按著宋停的臉，把他按到懷裡，輕拍著宋停的肩膀。

“辛苦了，放心吧，有我在，她永遠都不會死。”

顧醫生溫柔的安慰著。

宋停被抱著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其他護士見狀，也是將姚琴放到輪椅上，準備推進手術室。

其實姚琴這個狀態可以不進手術室的。

但顧醫生安排過，發一次瘋就進一次手術室，開一次刀。

並且麻藥減量。

姚琴發瘋一次，手術出來一次，傷口都會比上一次疼上千百倍。

也隻有這樣，姚琴才能掂量清楚，減少發瘋的次數。

否則宋停會一輩子被這樣的枷鎖所控製。

就比如現在。

一個人撐著，什麼人都冇辦法依靠。

______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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