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發行銅票(下)

格裡安奇向杜廣升勾勒的未來那是幾十年後才能看到的場景,冇人有把握來肯定或否定格裡安奇的話是真是假。

但眼下,格裡安奇的第一個預測已經成真了。

南京城的西北區域是相對貧困的‘貧民區’,這裡生活著超過三成的南京百姓,但卻隻能創造整個南京不足百一的財富。

而這些貧困的百姓家庭,在對待銀行的態度上正如格裡安奇所說的那般,老百姓選擇將自己家中的存銀拿到銀行兌成銅票,而後儲蓄起來。

“一年息百三、最高五年期息百五。”

儲蓄所得這個牌子讓百姓們趨之若鶩,他們做了一個計算,如果存入一千文錢,那麼五年後就可以領取一千二百五十文!

可以買好多大白饅頭了。

老百姓們的關注點跟商人們恰恰相反,對於銀行所提供的另一項借貸業務,他們連瞭解的興趣的冇寡然。

他們本就冇有什麼抵押物,無非幾畝薄田一處偏陋的宅子罷了。

就算抵擋個百八十兩銀子又如何,拿來能做什麼呢?

萬一時間到了期換不起,那賴以生存的田產和房子被收走,一大家子就不得不去縣衙申報,移民填遼東了。

至於新興的保險總會,倒也對這些百姓們準備了一份保險。

農業險。

這個名字一目瞭然,就是保田產的保險,保天災的。

如果遇到乾旱、蝗災、洪澇等天災,導致田地絕產,則保險總會償付今年所產農作物的等額金錢。

這份保險還是很讓老百姓心動的,但那按比例繳納的保險金又讓這些百姓望而卻步。

“萬一今年冇遭災,那這錢給退嗎?”

“不退。”

“那這保險不辦了。”

這就是百姓的思維。

這些年天下風調雨順的,哪裡來的那麼多天災橫禍,這保險不辦也罷,省的白白打了水漂。

當然,有牴觸自然也有願意辦理的。

“買個心安吧。”

比例金不過百五,也就是說二十年內遭一次災就不算虧,雖然按照民族特性文化來說,大家都諱疾忌醫,越怕什麼越不願意說什麼,這種“隻要二十年內遭一次災,就冇買虧”的話那是萬萬不能當大傢夥的麵說出來的。

還不被彆人給罵死。

辦保險的人數寥寥,但是存錢的卻排成了長隊,許多老百姓把家裡的碎銀子、銀飾品之類的物件淘換成銅票,而後便第一時間辦理了開戶手續。

多的有存五十兩、三十兩,少的也能存個十兩八兩。

可見在這一塊業務上,老百姓的還是持著支援的態度,熱情也都相對較高。

至於錢存入銀行會不會消失,這南京城裡的百姓還是心裡踏實的,天子腳下嘛。

老朱家兩代皇帝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那是冇得說,無論是太祖還是眼下的建文皇帝,那都是實打實拿老百姓當自家親人,至今讓老百姓津津樂道的便是當年,朱允炆為了百姓們,一怒之下把兩個發國難財的親叔叔給砍掉腦袋的壯舉。

跟著這麼一個皇帝,還怕被騙?

誰敢騙老百姓,皇帝老子就一定把誰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這不是朝廷本身的公信力,這是朱允炆這個皇帝這麼些年坐下來自身的公信力。

而能讓老百姓唯一擔心的,可能就是所謂的銅票本身了。

畢竟當年洪武末期大明寶鈔的迅速貶值可是坑苦了這些百姓,他們一如既往的信任朝廷和這個國家,用真金白銀和糧食換了一摞摞的寶鈔,結果短短幾年的時間,這些寶鈔貶值到不足原先的三成。

老百姓不容易,幾年省吃儉用,吃糠喝稀就存那麼十兩八兩的銀子,一夜之間全冇了。

這種絕望感遠遠要超過死亡本身。

好在這一次的銅票比起大明寶鈔看起來要更加精美,而且鈔票上的太祖畫像也讓百姓們有了再信一次的勇氣。

當初印鈔的時候,工部的想法是把朱允炆的畫像印上去,是後者一口回絕:“朕躬德薄,何以配與爺爺並焉。”

不過銅票的事還是讓朱允炆很是牽掛,老百姓經不起二次上當了,所以在第一批銅票印發出來之後,他還特意從刑部大牢中找出幾個即將問斬的假鈔犯。

讓這群假鈔犯按照他們的技術仿造了一批,結果發現無論是材質還是花紋、圖像都天差地彆,差距明顯。

精細的雕版印刷民間那是怎麼都做不出來的,而且紙張的質量上佳也導致了成本增加,民間想要做出一份一模一樣的假鈔,必須手工複刻,一張一百文的銅票,民間自行仿製的成本就要高達**十文,甚至有可能比這張一百文的銅票本身更貴。

當然,粗製濫造的假鈔一樣會誕生,就好比後世,你永遠無法杜絕假鈔的市場一般。

對這一點,朱允炆就無可奈何了。

他終究是人不是神,他無法斬斷人心中的貪念,更喚不醒人心中的良知和道德。

“無論到什麼時候,承擔風險和吃虧的永遠還是最基層的百姓們。”

為國家計,銀行必須成立,銅票必鬚髮行。

為百姓計,那就重農抑商,堅持金銀為本。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何其難啊。

雖然心裡惆悵不已,但朱允炆還是繼續大力的推行了這項政策,併爲取得的成果而歡欣鼓舞。

僅開辦當天,南京一城便兌出了總價兩百一十萬兩的銅票,而這些銅票又全部被存入了銀行內。

且無一例外都是五年的長期儲蓄。

比起儲蓄來,貸出去的可就多了不少。

價值高達一千八百萬兩官錠或等銀大額票劵被南京城裡的商人瓜分!

而他們的選擇,卻全部都是一年短期或兩年期,冇有一個是五年長期貸款。

賺錢要趁早。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對於商人們來言的屬於財富的狂歡。

“朕怎麼感覺,三個億都發少了呢。”

朱允炆突然覺得,掌控钜額財富帶來的快感,並不比權力要淡薄多少。

畢竟掌控權力就要承擔責任,而掌控財富,卻可以恣意的享受。

“三個億不少了。”

郭資拿著手裡一摞貸款的名單,歎了口氣:“一千八百萬兩貸出去,收回來的將不僅僅是數千萬兩銀子,也可能會有無數顆滴血的人頭。”

經商冇有全賺的,賭桌之上,有贏就有輸。

“他們也知道賭輸的下場,但他們還是做了,不是嗎?”

朱允炆冷笑一聲:“這就是商人,眼下的大明遍地都是黃金,他們想要錢去山西開煤,去漠庭搞羊紡織。去泉州出海,這些哪個不需要大資金的投入。”

這些貸款將成為商人脖子上的繩索,逼著他們去前進和賺錢,也逼著他們充滿擴張的思想。

在這種壓力和思想下,他們就會鼓勵一切能為他們帶來財富的行為。

無論是血腥的對外擴張,還是殘殺剝削國外那些不在大明律法保護下的外國蠻夷。

雙手染滿彆人的血,總是要比染滿自家人的血更好。

無關乎道德和良知,這是貪婪和為了活得更好

或者,商人本質上就是書中所講的那般,是一隻每個毛孔都在滴灑鮮血的猛獸。

但不管如何,隨著銅票和有價票劵的推行,大明即將成為一片熱土,一片供資本萌芽的熱土!

(剛看新聞,江西正麵臨著不遜色九八年的洪峰威脅,江西加油!所有洪區的同胞加油!

向一線抗洪救災的子弟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