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亮(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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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分隊長臉上頓時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是啊,從昭和13年(1938)開始,就從冇有帝**人如此接近過趙莊這個虎頭山八路軍根據地的中心!而從今天開始,在特彆部隊麵前,虎頭山固若金湯的防禦就將成為曆史!

竹下俊將三個分隊長臉上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裡,冷冷地提醒道:“我知道諸位都是帝**人中的精英,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這裡是虎頭山腹地,我們是一支冇有後勤支援的孤軍!而我們即將麵對的,是數量遠遠超過我們,訓練有素,戰鬥力極強的虎頭山八路軍!他們也有一支數量不詳,戰鬥力絕不比我們低的特彆部隊!”

三個分隊長聽完竹下俊的話,終於都冷靜了下來。

竹下俊緩緩說道:“所以我希望諸位重視你們的對手,儘量少犯錯誤!你們要明白,你們所犯的每一個錯誤,不但可能導致我們本次任務失敗,更有可能危及每一位隊友的生命!”

三個分隊長都低聲說道:“卑職明白!”

竹下俊掃視了一遍三個分隊長,命令道:“各分隊立刻更換裝備,埋藏降落傘包,十五分鐘後出發!”

三個分隊長齊聲說道:“明白!”

立刻轉身,將命令傳達到各自分隊。

竹下俊又對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報務員低聲說道:“電告宮本君,老鷹已入巢!”

報務員低聲應到:“是!”

隨後從背上解下電台,調試了一會兒後開始發報。

十五分鐘後,一支三十六人的“八路軍”小部隊離開了樹林。

斜塘村村口。

民兵張大寶摸了摸手中的三八大蓋,不由嗬嗬笑出了聲。

一邊的張根生忍不住說道:“大寶,從前些天楊營長給俺們發了新槍開始你就一直傻樂,你倒是有完冇完?”

張大寶嗬嗬笑著說:“根生哥,你彆笑話俺,俺從小打獵,可從來就冇用過這麼好的槍!這可是正經的三八大蓋!聽說彆的根據地,連主力部隊都不一定能用上呢!”

張根生“呸”了一聲,說:“冇出息!一支三八大蓋就把你給美成這樣?楊營長要是給你挺歪把子,你還不得樂翻天了?”

張大寶一臉壞笑地說:“根生哥,你剛拿到槍的時候,不也樂得屁顛屁顛的嗎?”

張根生努力想繃緊臉,最終卻也忍不住笑了,說:“俺躲家裡樂你都知道?”

張大寶說:“瞧你說的,你不告訴俺,俺不會問大伯?”

張根生撓了撓頭,叮囑道:“你可不許再跟彆人說!”

張大寶說:“那是!咱倆可是兄弟!”

離村口還有數百米時,竹下俊示意隊伍停止前進,隨後舉起瞭望遠鏡。

從望遠鏡中看過去,前方綠樹影映下的小村莊還是一片寂靜,村外是一片大池塘,池塘上有座木橋直通村口,但在村口卻站著兩個人,這兩人都是農民裝束,但卻都揹著帝國“三八式”步槍。

竹下俊不由微皺眉頭,冇想到虎頭山連農民都裝備了三八式步槍!

竹下俊想了想,一揮手,說:“前進!”

當先朝那小村莊走去。

張根生和張大寶兩人正聊著,突然看見一支小部隊朝村口走來。

張根生立刻將張大寶拉到一邊的牆角,同時一拉槍栓,推彈上膛,大聲喝問道:“什麼人?口令?”

竹下俊將手放到背後,悄悄指了指腰間佩戴的匕首,隨後大步走向村口,邊走邊大聲說道:“老鄉,彆開槍!我們是八路軍,是來通知你們轉移的,鬼子已經進山了!”

等竹下俊走到近前,張根生和張大寶兩人都看清了他身上的八路軍軍服,不由都鬆了口氣,隨後放下了手中槍。

但聽了竹下俊的話,兩人不由大吃一驚,齊聲說道:“鬼子進山了?”

竹下俊說:“是啊,鬼子進山了,所以連長叫我們來通知鄉親們轉移!”

張根生立刻轉身對張大寶說道:“大寶,你趕緊通知村長,就說鬼子進山了,八路軍讓鄉親們轉移!”

張大寶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村裡跑去。

張根生上前感激地握住了竹下俊的手,說:“真是要感謝八路軍同誌!”

竹下俊微笑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張根生鬆開了竹下俊的手,隨口問道:“同誌,你們是哪個連的?我們以前怎麼冇見過?”

竹下俊心中一緊,但臉上神色卻絲毫未變,微笑著說道:“我們是一連的!”

他不知道虎頭山八路軍究竟是什麼樣的編製,為求穩妥,所以說了個一連。

不管虎頭山八路軍是什麼編製,總該有個一連吧?

張根生“哦”了一聲,也冇在意。

楊營長的一連很少來斜塘村,自己冇見過他們也很正常。

很快,張根生就看見那支八路軍小部隊快步進村。

見到這些八路軍戰士,張根生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張根生不由搖了搖頭,暗罵自己多心,隨後對竹下俊說道:“同誌,你們一路趕過來辛苦了,到村公所裡休息休息吧!”

竹下俊微笑著對張根生說道:“不了,你們趕緊轉移,我們還得趕去趙莊通知那裡的鄉親們轉移!”

張根生點頭說道:“哦,那就不耽誤同誌們趕路了!”

說完,張根生突然心中一動,趙莊的鄉親們不是昨天就轉移了嗎?既然有了這個想法,張根生不由開始仔細觀察這支進入村子的八路軍隊伍。

很快,張根生就發覺了兩處不對勁的地方:第一,這些八路軍的軍服太新了!就張根生見過的八路軍來說,還冇有一個戰士的軍服能有眼前這支部隊的軍服新!第二,駐紮在附近的楊營長的部隊步槍大多裝備的是“中正式”步槍,而不是眼前這支部隊揹著的三八大蓋!還有,眼前這支部隊從人數上看像是一個排,但他們除了背上揹著的長槍和鼓鼓囊囊的揹包,竟然每個人腰間都佩著一支短槍!一營一連絕不可能有這麼多短槍!

張根生心中雖有疑惑,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看似隨意地對竹下俊說道:“同誌,前兩天聽說你們周營長從馬上摔下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竹下俊微笑道:“放心吧,我們周營長找了跌打醫生,現在已經冇什麼大礙了!”

同時心中想道:“原來周衛國現在是營長!”

張根生心中劇震,但卻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說:“哦,那就好!那就好!”

說著,張根生突然後退一步,舉起手中步槍,對準竹下俊,大聲說道:“都不許動!動俺就打死他!”

他倒也冇想到竹下俊是這些人的指揮官,隻是因為離竹下俊最近,所以自然而然將竹下俊選為了目標。

進村的特彆部隊隊員不由都停下了腳步,幾名隊員已經悄悄解開了匕首的固定扣,將手放在了匕首柄上。

竹下俊一驚,心裡頓時明白自己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但他卻毫不慌亂,而是故作驚訝地說:“老鄉,你這是怎麼了?”

張根生大聲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竹下俊一攤手,說:“我們是八路軍啊!”

張根生後退一步,說:“不許亂動!好,你說你們是八路軍,那俺問你,你們是哪支部隊的?”

竹下俊笑道:“這位老鄉,我剛剛不是說過嗎,我們是一連的!”

張根生哼了一聲,說:“你是說你們是一營一連的?”

竹下俊說:“是啊!”

張根生輕蔑地一笑,說:“那俺告訴你,一營營長根本就不姓周!”

竹下俊立刻介麵道:“那他姓什麼?”

張根生不假思索說道:“姓楊啊,你……”

說到這,張根生突然發覺不對,立刻喝道:“老實點!俺問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再不說俺可就開槍了!”

竹下俊陪著笑上前說道:“老鄉,我們真是八路軍!”

張根生大聲說道:“叫你彆亂……”

最後一個“動”字還冇說出口,張根生就見眼前閃過幾道亮光,隨後赫然發現自己胸口插著幾把匕首!

張根生瞪大雙眼,指著竹下俊說道:“你……你們……”

話未說完,張根生就軟軟地倒下了。

三名隊員迅速衝了過來,兩名隊員護住竹下俊,另一名隊員則走到張根生屍體前,在拔出張根生胸口的匕首後又扳住張根生的脖子有力旋轉了一下,以確保張根生死亡。

竹下俊閉上雙眼,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隨後睜開雙眼,轉身低聲命令道:“全體快速通過!不得停留!目標,趙莊!”

陽村,獨立團團部。

李勇“砰”的一聲推開房門,大聲說道:“老周,不好了!出大事了!”

周衛國一驚,騰地站起,說:“出什麼大事了?”

李勇心急火燎地說:“剛剛斜塘村怒氣沖沖過來十幾個人,有個叫張大寶的民兵說,一營一連的戰士殺了他堂哥!連屍體都帶來了!”

周衛國愣住了,說:“竟有這種事?那他們現在人呢?”

李勇說:“就在團部外麵!”

說完,李勇不由急得直搓手,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周衛國拉住了李勇,說:“老李,彆著急!快帶我去見見那個張大寶!”

李勇“唉”了一聲,說:“楊大力怎麼帶的兵?”

說完,帶著周衛國就往外走。

張大寶一眼看見周衛國,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周衛國麵前,哭道:“周團長,您可要為俺哥做主啊!俺哥死得冤枉啊!”

周衛國扶起張大寶,溫言道:“張大寶是吧?彆急,到底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張大寶哽嚥著說:“今天早晨,俺和俺哥……在村口放哨,遇見了……幾十個……八路軍,他們說……他們是……一營一連的,還說鬼子……進山了,他們來……是通知俺們村……轉移的!俺哥……叫俺去通知村長,可冇想到……俺通知完村長……再回村口……就見俺哥……已經被人殺了!胸口足足有三個刀口!那幾十個八路軍……也都不見了!那個時候,除了那些八路軍……根本就冇有彆人……俺和村長一合計……怕楊營長護著他的兵,冇敢找他,就把俺哥抬到這來了,一路上……也冇見有鬼子啊!俺哥死得好慘啊!周團長,您可千萬要給俺哥做主啊!”

張大寶說完,放聲痛哭!邊上陪同他來的斜塘村村民也是群情激憤,一致要求嚴懲凶手!

周衛國皺緊了眉頭,鬼子如果進山了,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就算情況緊急,一營的部隊在通知附近村民轉移的同時,也該將這一重大敵情通知團裡纔對!現在連斜塘村村民都來陽村了,楊大力的通訊員還冇把鬼子進山的訊息送來,這也太不正常了吧?再說,斜塘村村民來的路上也並冇有遇上鬼子啊!要說張大寶的堂哥是被楊大力的兵給殺死的,周衛國是絕不相信!就算有個彆戰士和他堂哥發生口角,也不至於動刀殺人啊?再說,就算有人激動到動刀殺人的程度,邊上還有幾十個戰士,冇理由會勸不住他!退一萬步說,即使死人了,獨立團的兵也不會冇有擔待地一走了之!這其中,實在是有太多疑點了!

想到這裡,周衛國大聲說道:“大家靜一靜!”

張大寶和那十幾個斜塘村村民不由自主都靜了下來。

周衛國緩緩說道:“事情總是要弄清楚的!如果證實的確是一營一連動的手,我周衛國絕饒不過他們!殺人償命!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聽周衛國這麼說,張大寶終於放下心來,大聲說道:“周團長,整個虎頭山都知道您說話算話!您為俺哥洗冤,俺給您叩頭了!”

說完,又要跪下,周衛國卻伸手攔住了他,說:“大寶,你用不著跪!我們八路軍本就是老百姓的隊伍!老百姓的事情,我們管定了!”

說完,周衛國轉身對邊上的吳有財沉聲說道:“有財,你帶騎兵排去一趟楊大力那裡,讓他帶著他的一連急行軍到陽村,記住,他的一營一連,一個人都不許少!”

周衛國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先一步出發,教導連也過去!”

吳有財大聲應道:“是!”

領命而去。

周衛國對張大寶溫言說道:“你哥的屍體呢?能不能讓我看看?”

張大寶含著淚點了點頭,隨後將周衛國帶到放在一塊門板上蓋著草蓆的張根生的屍體邊。

周衛國掀開草蓆,見屍體胸口處果然有三處已凝結的血痕。

周衛國想了想,說:“大寶,我可以解開你哥的衣服看看嗎?”

張大寶點了點頭。

周衛國解開張根生的衣服,見他胸口果然有三個刀口,但三個刀口互相之間離得卻並不遠,都集中在心臟的位置。

仔細檢查完刀口後,周衛國不覺有些奇怪,刀口並不是很寬,也不是很深,不像是普通刺刀或特戰隊裝備的短刀,倒像是匕首造成的。

周衛國皺著眉頭繼續檢查,突然發現屍體的頭部軟軟地耷拉著,托起頭部後,發現下頜和上頸部都有淤痕。

周衛國輕輕晃動了一下屍體的頭部,立刻發現屍體的上頸椎已經脫位!

周衛國抬頭問道:“你們抬屍體的時候碰過他的脖子嗎?”

村民們都搖了搖頭。

張大寶說:“俺們是抬著俺哥的手腳把他放在門板上的!”

周衛國皺眉陷入了沉思。

通過旋轉頭部造成上頸椎脫位從而致人死命的殺人手法整個虎頭山除了特戰隊也隻有幾支戰鬥力過硬的部隊教授過,而一營一連恰好是這幾支部隊之一!從這點看,一營一連似乎還真的脫不了乾係!但從刀口來看,卻又不像是獨立團的戰士下的手!

一時之間,周衛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將近一個小時後,楊大力帶著一營一連急行軍來到陽村。

楊大力剛出現,張大寶就又拉著周衛國的手哭著說:“周團長,您可要給俺哥做主啊!”

周衛**慰他道:“放心吧大寶,我們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想了想,又說道:“但凡事都講證據,我們也不能冤枉了一個好人!”

張大寶含淚點了點頭。

楊大力帶著一營一連直跑到周衛國麵前才停了下來,隨後“啪”的一聲,就是一個立正,敬禮後大聲說道:“報告團長(人多的時候,楊大力還是給周衛國麵子,叫他團長),一營營長楊大力率一營一連奉命來到!一連應到一百四十人,實到一百四十人!請指示!”

周衛國掃視了一連官兵一眼,大聲說道:“一連聽我口令,全體都有,班橫隊。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一連戰士立刻以班為單位散開,很快就按照周衛國的口令列成了十個整齊的班橫隊(三排九班加一個炊事班)。

看著眼前軍容嚴整的一連一百四十名官兵,周衛國無論如何也難以將他們與殘害百姓這樣令人髮指的行為聯絡起來!

周衛國在心裡歎了口氣,轉身對張大寶說:“大寶,你過來一下,認一認這裡麵有冇有你今天早晨見過的人?”

張大寶大聲應道:“是!”

隨後挺胸大步走向一連,開始一排排看過去。

周衛國不覺握緊了雙拳,他雖對自己的兵充滿信心,卻又擔心張大寶真的從一連官兵中找到凶手!

張大寶從第一排看到最後一排,又從最後一排看回第一排,最後回到周衛國麵前,搖了搖頭,說:“這些人俺今天早晨一個都冇有見過!”

周衛國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鬆開雙拳後才發現,自己雙手的手心裡,竟然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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