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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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5日上午8點,通嶺全市戒嚴解除。

同時,對關押在臨時關押所的日本男子的甄彆審訊也開始了。

為保證審訊時語言交流無障礙,周衛國特地抽調了幾十名特戰隊和機炮連懂日語的戰士參與審訊。

而此時,有關通嶺前日本關東軍軍人發動**及通嶺**聯軍平息**的詳情也已上報到****東北局。

當天下午,****東北局經過討論後形成決議,對通嶺黨政軍各部門在平息“二.三”****中所發揮的作用及采取的果斷行動給予了充分肯定,並決定向通嶺派出一個工作組,參與對**主犯的審理。

工作組將由****東北局社會部部長汪金祥親自帶隊,並將於三日內到達通嶺。

2月6日,通嶺行署聯合**聯軍通嶺司令部共同釋出《告各界同胞書》:

“通嶺各界同胞:

通嶺自解放以來,人民莫不歡欣鼓舞。

回溯各界人民受儘十四年痛苦,欣逢解放後首次春節,理應鑼鼓喧天、同歌共慶。

不料突於本月三日拂曉,發生叛亂,實在令各界人民切齒痛恨。

這次叛亂事件的主謀者,係國民黨通嶺縣黨部**長孫耕曉。

他勾結以藤田為首的日本法西斯殘餘,糾合國民黨特務與日本法西斯分子發動叛亂,企圖劫救日本戰犯,推翻**政府,恢複偽政權,將通嶺人民再度置於日偽奴役統治之下,使人民重新過著牛馬生活。

孫耕曉在偽滿時期,曆任王道書院院長、主任等職,是日寇奴役人民、麻痹人民的忠實走狗。

在通嶺解放之後,他搖身一變而為國民黨黨部**長,銷聲匿跡,進行其陰謀活動。

這樣一個國民黨特務勾結日寇殺害人民,竟要劫救人人所痛恨的日本戰犯,企圖恢複偽政權。

他用儘流氓手段,進行反人民的勾當,實屬卑鄙無恥,喪心病狂達到極點。

幸而自日寇降伏後,通嶺地區**政府、**聯軍相繼成立。

他們本著為人民服務的目的,**侵犯人民利益的反動活動,堅決為保衛通嶺人民的利益而奮鬥。

此次叛亂全部計劃,幸而被我軍預先發覺,於叛亂前夜,即將國民黨特務孫耕曉等禍首先後逮捕歸案,搜獲檔案指令十五件。

故當夜雖有法西斯匪徒發動叛亂,即被我**聯軍**平定。

如此,通嶺各界人民方免塗炭。

由此證明我**政府、**聯軍有力量、有信心徹底消滅法西斯殘餘勢力。

望各界人民在**政府領導下,團結起來,提高警覺性,嚴防國民黨特務和日本法西斯匪徒的陰謀活動,幫助**政府檢舉特務分子和戰爭罪犯,為肅清法西斯分子而努力。

**政府嚴懲死心塌地的禍首,但對被騙和脅從分子仍寬大處理,準其悔過自新。

至死不悟和隱匿潛逃者,政府及部隊將嚴厲通緝,依法嚴懲。

各界人民動員起來,開展申冤複仇運動,為反漢奸、反特務、反法西斯殘餘勢力而奮鬥。

”(此處據真實的通化《告各界同胞書》有刪改。

2月7日,****東北局工作組抵達通嶺。

2月8日,通嶺“二.三”事件展覽在通嶺“裕豐厚”商店正式舉辦,主展台在三樓。

在二樓通往三樓樓梯口的醒目位置,貼著一張寫有“反對國民黨特務勾結日寇殘害中國人民”的紅字標語,標語下,是一幅漫畫,漫畫中,分彆代表孫耕曉和藤田實彥的兩個人,一手拿著國民黨黨徽和日本國徽,一手拿著屠刀。

考慮到這次展覽麵向的是普通中國百姓和日本居留民,所以很大一部分內容采用漫畫的形式展出。

三樓靠樓梯最大的那個房間牆上畫滿了漫畫,主要內容是反映國民黨遼寧省黨部主任委員李光忱派人聯絡孫耕曉和勾結藤田實彥以及**從發起到被平息的經過,漫畫配有中文和日文說明文字,在漫畫的下方,還有孫耕曉、藤田實彥等**首腦的照片。

在另一個房間裡,展示了日本暗殺團的證據、本次**的密令、犧牲的**聯軍官兵名單、從國民黨**指揮所搜出的國民黨黨旗和日本國旗,還有準備在**成功後使用的檔案和印章。

牆壁上則掛著行署宣傳部拍攝的紅十字醫院**聯軍被殺後的慘狀以及四團部隊反擊**的戰鬥照片。

在最後一個房間裡展示了反擊**中繳獲的**分子使用的武器,這些武器除了一挺輕機槍和幾支步槍、手槍和幾枚手榴彈,就隻有軍刀、鐵鎬、斧子、棍棒等。

講解員講著講著就忍不住指著這些武器對參觀的人們說道:“多少年來,鬼子的飛機大炮都冇能打倒我們,現在憑著這些傢夥就想打倒我們,豈不是白日做夢?”

藤田實彥作為活展品在二樓展出,在他的左右和身後,共站著四名全副武裝的四團戰士。

藤田實彥的職責,就是分彆用中文和日語向前來參觀的人們重複說道:“我是前日本關東軍第一二五師團參謀長藤田實彥大佐,日本投降後接受國民黨長官莫德惠的指示,勾結孫耕曉一起在通嶺組織叛亂。

我是這次叛亂的軍事部長。

在叛亂中,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不但傷害了中國人民,還使得大量日本人死傷。

由於**政府和**聯軍的寬大處理,我得以活命,今後,我決心為**政府效勞。

努力使通嶺的日本人和中國人民和睦相處,共同生活好。

每說完一遍,藤田實彥都會向聽眾鞠躬致意,對日本人,藤田實彥還不停用日語說:“對不起你們了!”

前來參觀的中國人固然對藤田實彥恨之入骨,不斷朝他吐口水,扔東西,用最難聽的話罵他,就連前來參觀的日本居留民都異常痛恨藤田實彥。

要不是戰士們攔著,恐怕這些日本人都要將他撕碎了!(其實這些日本人中的大多數倒不是因為支援**政府而痛恨藤田實彥,他們中極具代表性的觀點反而是“日本戰敗已經過去五個多月了,日本人冇了武器還發起**,怎麼能夠獲得勝利呢?怎麼也想不到藤田大佐會策劃出如此愚蠢的行動來!”)

當天下午,展覽結束時,藤田實彥出現了類似感冒的症狀。

9日參加完展覽時,藤田實彥病情有所加重,雖然服藥仍無起色。

10日,藤田實彥食慾不振,但仍堅持參加展覽。

直到13日,藤田實彥病情突然加重,中午時分被送至通嶺市民眾醫院住院治療,被診為“急性支氣管肺炎並腸炎”。

由於藤田實彥體質虛弱,民眾醫院又冇有特效藥,故於14日早晨6點因病情嚴重死亡。

終年47歲。

(藤田實彥的實際死亡時間為3月14日,本小說為情節需要提前到2月14日,望諒解。

藤田實彥死後,通嶺日本居留民中立刻謠言四起,諸如“**口是心非”、“**要趕儘殺絕”之類不一而足。

一些有心人對於“**毒死藤田大佐”的描繪更是有鼻子有眼,直如親眼目睹!一時之間,通嶺日本居留民人心惶惶。

2月15日,對**被俘人員的審訊基本結束,所有經甄彆未參加**的日本人被**聯軍直接釋放。

**聯軍的這一舉動,迅速平息了日本居留民的不安情緒。

2月15日晚,在通嶺行署辦公大樓會議室裡召開了一次會議,會議主題為討論“二.三**”戰犯的判決問題。

與會人員包括**東北局工作組和參與審訊的通嶺行署各機關及四團乾部。

會議由東北局工作組組長汪金祥主持。

會議開始後,首先由汪金祥代表工作組介紹了對戰犯的審理情況,介紹完後,汪金祥說道:“同誌們,情況我已經介紹完了,對於這些戰犯的處置,希望大家提出建議。

吳偉華第一個舉手發言,說:“對於這些戰犯的處置,我們堅決擁護上級領導的指示!”

對於這樣萬金油式的“建議”,汪金祥顯然不滿意,說:“吳**,能否具體說說?”

吳偉華呆了呆,脫口而出:“我認為,對這些戰犯,要從嚴從重處置,以起到震懾其他法西斯殘餘分子的效果!並表明我**政府堅決與國民黨反動派做鬥爭的決心!”

汪金祥皺了皺眉,說:“吳**的意思,是堅決**?”

吳偉華說:“是的!”

周衛國沉聲說道:“我反對!”

汪金祥微笑著對周衛國說道:“周團長請說。

周衛國說:“如果我冇有記錯,剛剛汪部長提到的戰犯共有一千多人,這一千多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首腦,如藤田實彥、孫耕曉之類;第二類是**骨乾,如參與**組織和指揮具體軍事行動的人員;第三類就是被矇蔽、欺騙、脅迫參與**的人員,他們隻是被動地參與**,在**中也基本冇有什麼大的惡行,這一千多名戰犯中的大多數都屬於這類。

對於**首腦和**骨乾,我們自然要予以嚴懲,尤其是罪大惡極者,完全可以判處極刑!但對於那些被矇蔽、欺騙、脅迫參與**的,我覺得還是應該給他們機會,予以寬大處理。

汪金祥不斷點頭,說:“周團長分析得有道理。

周衛國說:“說得再具體一點,像**主犯孫耕曉和柴田久等紅十字醫院的醫務人員,就應該槍決!”

汪金祥沉吟著說:“我覺得這個孫耕曉暫時還不能殺。

下週北平到梅河口的軍事調停處第二十九小組就要來我們通嶺考察。

這個小組裡不但有我黨的代表,還有國民黨方麵和美國方麵的代表。

孫耕曉是國民黨勾結日本法西斯的活證據,留著他讓國民黨和美國代表好好看看,有利於我們的全域性戰略。

汪金祥這麼一說,周衛國自然不好再堅持,說:“既然汪部長有這樣的考慮,那麼孫耕曉就暫時先押著吧。

汪金祥說:“還有,紅十字醫院的醫務人員我看也冇必要殺,畢竟他們都有一技之長,審訊的時候那個柴田久也說了,他們可以協助我們做好醫療工作,併爲我們**聯軍培訓醫務人員……”

周衛國立刻站了起來,說:“我反對!”

汪金祥一呆,但還是溫言說道:“周團長有什麼意見請坐下說。

周衛國想了想,還是依言坐下,但內心的激動卻未能平息,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大家都知道,紅十字醫院原本有兩百多名傷員,可**開始前,紅十字醫院的日本醫務人員竟然對這些冇有反抗能力的傷員下了毒手!共殘害傷員一百五十四名!同誌們,那可是一百五十四條人命啊!他們都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兄弟!可是,我們的這些兄弟冇有死在戰場上的槍林彈雨中,卻死在了那些原本應該救死扶傷的醫務人員的毒手中!而我們竟然要放過這些殺人凶手!難道我們的兄弟就這樣白死了?我們兄弟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坐在周衛國邊上的劉遠趕緊拉了拉周衛國衣袖,低聲說道:“衛國,冷靜!”

周衛國一把甩開劉遠,說:“冷靜?我冷靜不了!殺人償命,這是千古以來的道理!這些日本畜生殺了我們的兄弟,我們卻放過他們,我們的兄弟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嗎?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能安心嗎?就算你們能安心,留著這些禍害,讓這樣的醫務人員給你們治病,你們放心嗎?難道隻有在他們再次殘害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兄弟,甚至就是在座的各位時,你們纔會明白,纔會後悔嗎?”

與會代表都沉默了。

這時,吳偉華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周衛國,你這是什麼態度?竟然敢威逼上級領導?”

劉遠正要給周衛國打圓場,汪金祥已經擺了擺手,說:“吳**言重了。

周團長也是就事論事。

之前是我們不太瞭解情況,所以提出的建議有比較大的欠缺,這一點我向周團長道歉,向死難的傷員同誌們道歉!不過紅十字醫院共有七十三名醫務人員被捕,如果一口氣全殺了,恐怕也不太妥當,容易使外界對我們**聯軍產生一些歪曲的看法。

劉遠立刻說道:“汪部長,我有個建議,那就是按照嚴懲首惡的原則,先對紅十字醫院醫務人員屠殺傷員的首惡柴田久等人處以死刑,以平息廣大官兵對屠殺傷員凶手的刻骨仇恨,同時震懾其他**分子。

至於其他醫務人員的處置,則提請上級裁決。

他可是知道四團上下對柴田久恨之入骨,如果不殺柴田久,至少周衛國就肯定不會答應。

周衛國聽了劉遠的建議,冇有再說什麼,顯然是默許了。

汪金祥想了想,點頭說:“劉政委的這個提議我看可行。

至於周團長所說的,寬大處理那些被矇蔽、欺騙、脅迫參與**的人員,我也完全同意。

我想,既然要寬大處理,乾脆就寬大到底,隻要是被矇蔽、欺騙、脅迫參與**而又冇有犯下大的惡行的人員,全部公開釋放!我們要讓通嶺各界人民都看到我們**人的胸懷,也要讓通嶺的日本居留民明白,我們是真誠希望生活在這同一片土地上的兩國人民和平共處,共同發展的。

其他與會代表紛紛對汪金祥這個比較穩妥的處置方法表示同意。

最終,這個決定就這麼定了下來。

2月16日,通嶺行署辦公大樓會議室再次召開會議,不過這次會議卻是為次日舉行的追悼陣亡烈士及慶功大會召開的最後一次準備會議。

在之前的幾次準備會議上,與會代表對於大會的時間、地點、參加人員、大會內容等都已達成共識,唯有一個問題還存在分歧,那就是烈士名單。

此次平息**,各部隊在戰鬥**有十七名官兵陣亡,周衛國、劉遠等人的意思是,烈士名單除了這十七名陣亡官兵,還要加上紅十字醫院被日本醫務人員殘殺的那一百五十四名傷員,但吳偉華卻堅持隻給平定**戰鬥中陣亡的十七名官兵烈士稱號,並宣稱這是上級的指示。

周衛國、劉遠等軍方代表耐心和吳偉華商量,吳偉華卻始終不鬆口,最後,周衛國忍無可忍,用力一拍桌子,說:“這一百五十四名傷員都是犧牲在敵人手中的,他們理應享有烈士待遇!”

吳偉華也火了,說:“可他們並冇有犧牲在戰鬥中!再說,如果他們奮起反抗的話,也不至於會被殺掉一百五十四個人……”

周衛國憤怒地打斷吳偉華的話,吼道:“你什麼意思?你以為他們不想反抗嗎?可他們是傷員,根本就冇有反抗的能力!難道他們人都死了,連一個烈士的稱號都得不到?”

吳偉華也大聲說道:“他們首先是一名軍人,然後纔是傷員!作為一名軍人,就應該戰鬥到最後一刻,流儘最後一滴血!”

周衛國突然說道:“吳**,請問你是**員嗎?”

吳偉華一愣,隨即大聲說道:“我當然是**員!這和我們討論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周衛國冷冷地說道:“吳**,既然你是**員,而**員又素以不畏犧牲而著稱,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當你遇到危險時,首先不應該考慮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應該考慮如何排除危險,無論你本人是否有能力排除這個危險?”

吳偉華臉色劇變,說:“你……你什麼意思?”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董國祥脅持的事,這事知道的人本不多,但周衛國恰恰就是其中的一個,要是周衛國當眾揭出自己的這個瘡疤,自己該怎麼辦?想到這裡,吳偉華頓時心亂如麻,一時之間,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周衛國盯著吳偉華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卻說道:“我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白!如果這一百五十四名傷員得不到烈士的待遇,我隻會參加十七名烈士的追悼大會,但拒絕參加慶功大會!”

說完戴起軍帽,起身大步離開了會議室。

吳偉華看了看周衛國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會議室麵色各異的代表們,心中突然無比煩悶,最後,他擺了擺手,沉聲說道:“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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