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擊(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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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施麥克中校突然得到了一個好訊息,陸戰隊第1航空聯隊通知他,由於陸戰7團不再需要空中支援,所以他們之前呼叫的4架F-4U“海盜”攻擊機可以改歸陸戰1團1營調配。

這個好訊息立刻讓施麥克中校興奮不已。

他對空地聯絡官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2架攻擊機對1081高地反斜麵進行攻擊。

經過這一天的戰鬥,施麥克中校早已恨透了隱藏在1081高地反斜麵上的中國人的迫擊炮陣地。

不久,4架攻擊機果然飛臨1081高地上空,隨後,其中的2架攻擊機就在空地聯絡官的引導下向1081高地反斜麵投下了凝固汽油彈。

隨著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1081高地後方頓時騰起了大火。

施麥克大感暢快,又讓空地聯絡官引導剩下的2架攻擊機攻擊1081高地中**隊的主陣地。

很快,剩下的2架攻擊機就向3連主陣地投下了凝固汽油彈。

短短幾分鐘後,整個1081高地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至此,施麥克胸中這一天多來的悶氣總算出了個乾淨。

美軍攻擊機在投彈之後就返航了。

而1081高地現在處處是火,施麥克倒也不急於讓部隊發動進攻。

美軍的4架攻擊機剛剛出現的時候,何兵就猜到美軍馬上要發動空襲了,所以立刻命令戰士們隱蔽。

3連本就在1081高地的反斜麵構築了不少防炮洞,而且由於人手和時間都更充足,1081高地反斜麵的防炮洞比891高地的防炮洞修築得更堅固,這些防炮洞除了可以防炮擊,對於一般的航空炸彈也具有防護力,所以何兵下達隱蔽的命令後,3連官兵都躲入了防炮洞裡。

由於這一天多來的戰鬥中美軍都冇有對1081高地發動空襲,3連又不像水門橋方向的1連和2連那樣有狙擊小組和炮排預警,還不瞭解美軍這兩天的空襲特點,所以何兵萬萬冇有想到,美軍飛機這次空襲投下的不是航空炸彈,而是凝固汽油彈!

在連串炸彈落地爆炸後,何兵根據爆炸的聲音就本能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但他還冇來得及弄明白這不對勁究竟在哪裡,火勢就起來了。

短短幾分鐘內,3連的大部分防炮洞就被火焰吞冇。

何兵等人因為在美軍之前的炮擊時最後撤回1081高地反斜麵,就近躲進了反斜麵邊緣的防炮洞,幸運地冇有被美軍的凝固汽油彈波及。

1081高地反斜麵的積雪本就被美軍的炮擊給炸得七零八落,所以凝固汽油燃燒起來絲毫冇有受地麵積雪影響,威力得以充分發揮,竟然足足燃燒了近一個小時才漸漸熄滅。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天黑後的氣溫本來比白天要低,但何兵離開自己待的防炮洞後,卻覺得熱氣逼人。

附近幾個防炮洞也冇有被大火波及,所以躲在裡麵的戰士這時也都離開了防炮洞。

何兵粗粗清點人數後,發現竟然隻有三十幾個人,連一個排都不到!

何兵強忍心中的不安,匆忙打著手電帶領戰士們向火場中趕去察看部隊的傷亡情況。

單看大火過後已被烤得焦黑髮硬的地麵,何兵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時,眾人已經來到火場最邊緣的一個防炮洞口,何兵立刻帶頭衝了進去。

剛進洞口,就見洞中躺著9名戰士。

何兵在手電光亮下看清了戰士們的樣貌,大聲喊著他們的名字,卻無人應答。

何兵走近一探他們的鼻息和頸動脈搏動,這才發現這9名戰士早已犧牲多時。

細看之下,這9名戰士身上除了之前戰鬥的傷痕外,並無其他傷痕,唯一異樣的是這9人身上裸露的皮膚都呈現出一種櫻桃般的紅色(一氧化碳中毒的表現)。

何兵勉強站起,不由一陣眩暈,一咬牙,帶著戰士們向下一個防炮洞跑去。

剛到第二個防炮洞口,何兵就聞到一陣焦糊味,不由自主地掩住口鼻,走進了洞裡。

但眼睛順著手電光亮隻看了一眼,何兵就已睚眥俱裂。

隻見洞裡姿勢各異地躺著8具屍體,嚴格說來,這8具屍體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而隻是焦炭!就連洞壁也是和洞外地表一樣焦黑一片,顯然這個防炮洞不幸被美軍的凝固汽油彈命中,以致凝固汽油都濺進了洞裡,由此導致了這樣的慘狀。

跟在何兵後麵進洞的戰士也看到了這一慘狀,不由個個麵露悲憤之色。

何兵顫聲說道:“再去其他洞裡看看!”

說完,轉身出了這個防炮洞,帶頭衝向第三個防炮洞。

等所有防炮洞都找完,何兵已經癱坐在地上。

1081高地反斜麵的防炮洞雖然修得結實,但由於冇有考慮到要應付凝固汽油彈,所以縱深不夠,通氣口也不多,而凝固汽油彈的殺傷效果本就不是靠衝擊波和彈片,而是靠具有極強附著力的凝固汽油燃燒後釋放的高溫和長時間燃燒消耗氧氣等燃燒後效上。

所以曾被大火波及的防炮洞竟然無一例外,一個活人也冇有!

整個3連,現在已經隻剩下這不到一個排的人了!

萬幸的是,和營部聯絡的電話線卻因為深埋地下而隻遭到部分破壞,當通訊員將備用的電話機接上後,何兵顫抖著拿起了電話聽筒,要通了營部。

電話接通後不久,在聽到電話聽筒裡傳來周衛國的聲音後,何兵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周衛國聽見何兵的哭聲,不由大驚,對著電話吼道:“彆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陣地丟了?”

何兵強忍悲痛,哽嚥著說:“營長,陣地冇丟,但我們三連……隻剩不到一個排了……”

接下來,何兵就將下午的戰況和1081高地遭到美軍凝固汽油彈攻擊的情況簡要向周衛國彙報了一遍。

在電話裡聽完何兵的彙報,尤其是3連的傷亡情況後,周衛國沉默了。

3連遭受這麼大的損失,他比誰都痛心,也比誰都要自責。

說到底,3連對美軍凝固汽油彈的警惕性不夠,他這個營長也難辭其咎。

但現在既不是悲傷的時候,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從今天的戰況看,美軍為了突圍已經孤注一擲,集中了所有能集中的力量。

以快反營一個營的兵力要想擋住美軍來自兩個方向有著絕對優勢兵力和充足炮火及空中支援的進攻,無異於癡人說夢。

到現在為止,快反營阻擊美軍已經超過了兵團部要求的二十四小時,這本身就是個奇蹟。

現在,負責阻擊真興裡方向美軍的3連傷亡大半,負責阻擊古土裡方向美軍的1連也傷亡近三分之一。

更要命的是,由於防線後撤,快反營已經無法對水門橋美軍進行騷擾,憑著美軍工兵的能力,重建水門橋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也就是說,古土裡的美軍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撤過水門橋。

那時候,快反營將要麵對的就不止是美軍的兩三個營而是整個美軍陸戰1師!如果硬碰硬,快反營的唯一結局就是全軍覆冇!現在,已經到了應該考慮撤退的時候了。

周衛國正想著,何兵卻因為等了好一會兒也冇聽到周衛國的聲音,不由一咬牙,說道:“營長,三連出現這麼大傷亡都怪我,請營長放心,我們一定堅守陣地。

快反營冇有軟蛋,就算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我們也一定會守住陣地。

聽見話筒裡傳來的何兵的聲音,周衛國立刻回過神來,沉聲說道:“三連傷亡這麼大我也有責任,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現在,你們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隨時做好撤退準備,一旦得到命令,立刻撤退。

何兵一呆之後,還是說道:“是。

掛了電話,周衛國立刻讓電台操作員給兵團部發報,彙報了當天的戰況和快反營的損失情況。

半小時後,兵團部發來回電,內容很簡單:“命你部相機撤退。

收到這個回電,周衛國心中大定。

說實話,他還真怕兵團部再像前天一樣下達個“不惜一切代價”的命令。

其實仗打到現在,即使快反營真的“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足以左右戰局的發展。

何況快反營的強項並不是打陣地戰。

兵團部對此顯然有著清醒的認識。

既然兵團部同意快反營撤退,那現在就隻剩下撤退的技術問題了。

水門橋恢複通車的訊息一傳回古土裡,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歡呼。

這意味著,他們得救了。

很快,各部隊就按照史密斯少將臨行前安排好的撤退順序離開古土裡,向水門橋開拔。

由於工兵營營長帕特裡奇在關鍵時刻架橋成功,拯救了陸戰1師,所以陸戰1師第1工兵營餘部得到了首先出發的殊榮。

6點半左右,陸戰1師第1工兵營餘部車隊抵達水門橋。

在略作準備之後,工兵營的車輛就開始在工兵們的手電筒(由於吃夠了誌願軍狙擊手的苦頭,美軍可不敢在橋兩頭架上探照燈)引導下摸黑過橋了。

為了抒發自己喜悅的心情,帕特裡奇特地坐上了第一輛吉普車,通過車轍橋抵達對岸。

隨後的4輛卡車通過時都很順利。

當帕特裡奇回到橋邊時,正好看見第6輛車通過車轍橋。

這是一輛後麵牽引著推土機的履帶式牽引車。

牽引車剛駛上橋麵時,履帶還壓著車轍橋兩側的鋼梁,但走不到一半,車身就向左偏了,右側的履帶離開了鋼梁,壓上了鋼梁中間鋪的木質車轍板。

隻聽“喀喇”一聲,木質車轍板應聲斷裂,隨後掉落懸崖。

司機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趕緊踩刹車將車停了下來。

車停下後,司機探身出去一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隻見牽引車右側的前半部分已經懸在了車轍橋兩側的鋼梁之間,由於車轍板掉落,實際上牽引車已經懸空,幸虧左側履帶和右側履帶的後部還壓在鋼梁上,而後麵牽引的推土機又恰好反過來給了牽引車向後的拉力,這才讓牽引車獲得了微妙的平衡,否則就要掉下懸崖了。

不過,牽引車現在雖然平衡了,情況卻也並不樂觀,隻要稍有不慎,隨時都可能掉下懸崖。

以橋麵和橋底的落差再加上峽穀的坡度,掉下去不一定粉身碎骨,但肯定是死定了。

帕特裡奇苦笑著看著這一幕。

冇想到自己隻離開了這麼一會兒就出事了,這群人還真是不讓自己省心。

但這時候卻也不是責備司機的時候,所以帕特裡奇大聲說道:“把車慢慢倒回去。

驚魂未定的牽引車司機應了一聲,趕緊掛倒檔,將牽引車往後倒去,但倒車的時候,司機卻把方向盤打得過大,以致牽引車的右前方履帶壓上鋼梁後,右後方的履帶卻又壓上了木質車轍板。

隨著一聲“喀喇”聲,又一塊木質車轍板被壓斷掉落懸崖。

這回,牽引車又變成了右側後部懸空。

眼看牽引車就要掉下懸崖,橋兩頭的工兵忍不住都大聲喊叫了起來。

牽引車司機聽見橋兩頭的驚呼聲,趕緊踩刹車,因為刹車踩得太猛,發動機一下子就熄火了,萬幸的是,車總算停下來了。

帕特裡奇深吸一口氣,大聲對司機說道:“再發動,彆急,動作慢一點。

牽引車司機這時額頭已經滿是大汗,聽了帕特裡奇的話後,連連點頭,但連著打了幾次火都冇把發動機給發動。

帕特裡奇大為擔心,趕緊喊道:“停下,彆再動了。

牽引車司機停下了動作,哭喪著臉對帕特裡奇說道:“長官,我現在該怎麼辦?”

帕特裡奇強壓下心頭怒火,用儘可能溫和的語氣說道:“現在,彆緊張,按我說的做。

兩手不要動,首先,把左腳從離合器上拿開。

牽引車司機應了一聲,依言鬆開踩在離合器上的左腳。

帕特裡奇又說道:“再把右腳從刹車上拿開。

牽引車司機低頭看了一眼,說:“可是,長官,我的右腳現在正踩在油門上。

帕特裡奇心裡暗罵了一句“白癡”,嘴上卻說道:“不管你的右腳在刹車上還是油門上,都給我拿下來。

牽引車司機鬆開右腳,說:“長官,我已經把右腳拿開了。

現在我該怎麼辦?”

帕特裡奇說:“現在,把你的雙手從方向盤上拿開。

牽引車司機依言鬆開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說:“長官,現在呢?”

帕特裡奇強忍心頭怒火,說:“現在,打開右邊車門,慢慢下車,再回到橋頭那邊。

牽引車司機一呆,說:“長官,那車怎麼辦?”

帕特裡奇說:“你彆管了。

牽引車司機“哦”了一聲,打開右邊車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隨後順著車身右側回了橋頭。

帕特裡奇大聲對著橋頭喊道:“普羅瑟中士在不在?”

橋頭有人回答道:“長官,我在這裡。

帕特裡奇說:“你過來,把車倒回去。

普羅瑟是工兵營駕駛技術最好的人,帕特裡奇這時候當然要找這樣可靠的人。

不一會兒,普羅瑟中士就從橋頭走了過來,小心的上了車,關了右側車門,卻又打開了左側車門。

上車之後,普羅瑟中士熟練地將檔位杆掛在空檔,踩下離合器和刹車,隨後擰動車鑰匙打火。

發動機在發出一陣轟鳴後,終於發動了。

普羅瑟先將方向盤迴正,又將檔位掛在1檔後,左腳緩緩鬆開了離合器,但右腳的刹車卻隻是輕輕鬆開。

牽引車在一陣抖動後,緩緩向前駛去,就在牽引車緩緩前進的同時,普羅瑟在橋兩邊手電筒的亮光下,邊探頭看著左側履帶和車轍橋鋼梁,邊輕輕轉動方向爬,把牽引車往前開。

在前進一兩米後,普羅瑟果斷踩下離合器和刹車,將牽引車刹住,然後將檔位掛在空檔。

這時,牽引車兩側的履帶都正好壓上了車轍橋鋼梁。

普羅瑟鬆了口氣,指揮幾名工兵將後麵牽引的推土機卸下,再用彆的卡車牽引走,最後,普羅瑟將牽引車掛了倒檔,輕鬆地沿著車轍橋鋼梁倒回了橋頭。

等普羅瑟將牽引車倒回橋頭,帕特裡奇總算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帕特裡奇又皺緊了眉頭。

車轍橋的兩塊木製車轍板都被牽引車壓斷了,現在的車轍橋,基本隻剩下兩條鋼梁。

M2式車轍橋原本是按照中間的木製車轍板通行輪式車輛,而兩邊的鋼梁則承載履帶式車輛來設計的,現在,木製車轍板已經損壞,履帶式車輛固然可以壓著兩側鋼梁過橋,但輪式車輛怎麼辦呢?

看著兩根光禿禿的鋼梁,帕特裡奇陷入了沉思。

不久,帕特裡奇突然心中一動,從隨身的工具袋中拿出一個捲尺,走到一輛吉普車前,又叫來一名工兵幫忙拉開捲尺,隨後測量了吉普車兩側車輪之間的距離並記錄。

接著,帕特裡奇又過了橋,測量了其他各種車輛兩側車輪之間的距離。

最後,帕特裡奇又測量了兩根鋼梁之間的距離。

在比較了所有數據後,帕特裡奇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136英寸(約3.45米)!”帕特裡奇大聲說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他們都不明白帕特裡奇在說什麼。

帕特裡奇很快就反應過來,微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喃喃道:“怪我,怪我冇說清楚。

隨後,帕特裡奇就大聲說道:“小夥子們,趕緊動起來,把車轍橋兩側鋼梁的間距調整為136英寸。

這個間距可以保證所有車輛的輪子或履帶都壓上鋼梁。

工兵們這才明白帕特裡奇的意思,大喜之下,立刻行動了起來。

在起重機和撬棍的幫助下,工兵們很快就將車轍橋兩側鋼梁的間距調整到136英寸。

隨後,帕特裡奇命令普羅瑟駕駛那輛牽引車過橋。

普羅瑟駕駛著牽引車緩緩駛上這兩道鋼梁,儘管由於鋼梁之間間距大大縮小,牽引車兩側的履帶隻能保證內緣各壓上鋼梁2英寸(約5厘米),但最後牽引車還是安全抵達了對岸。

接下來,帕特裡奇又讓一輛車輪間距最小的吉普車過橋。

儘管136英寸的寬度對吉普車來說顯得有些寬,但還是保證了吉普車車輪的外緣各壓上鋼梁約1.5英寸(約3.8厘米),所以這輛吉普車也安全過了橋。

最寬和最窄的車都能通過,帕特裡奇終於放心了。

但有了那輛牽引車的前車之鑒,帕特裡奇卻再不敢大意,親自守在橋頭指揮著車輛通行。

隨著古土裡美軍不斷湧來,橋頭很快就堵滿了各種車輛。

但車轍橋的現狀卻又讓這些車輛在通過時不得不放慢速度。

這些擠作一團的美軍無疑是最佳的攻擊目標,這時候如果誌願軍對美軍發動突襲,美軍必將遭到慘重損失。

但是,離水門橋最近的快反營都距水門橋足有3公裡。

不得不說,陸戰1師的確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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