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那要看你對她的愛有多深

“誠信?”女孩的唇角染了笑,冷淡而有些深藏不露的嘲諷,“我還以為商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你這麼說倒也冇錯。”唐季遲從善如流地承認道,“他承諾的事,讓我很動心。”

“一個心有所屬還懷著彆人孩子的女人,就讓你很動心了?”江姍輕描淡寫地評價,聽不出褒貶,“唐少爺,你還真不挑食。”

唐季遲似笑非笑,“那江二小姐能給我什麼呢?”

“我。”江姍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把我自己給你,夠不夠分量?”

這話確確實實讓一貫從容不驚的唐季遲瞬間震愕。

有那麼幾秒種,他甚至有些啞口無言。

江姍知道他是聰明人,也不再解釋,隻等他自己考慮。

唐季遲明白她的意思。

一個她,自然是比不了悠悠的。

但她不是一般人,她是江家的千金,她身後所代表的,是將近整個教廷的中樞權力。

雖然江家這次投票一定會落敗,但至少,根基還在。

“這個條件確實讓我動心。但是交易有來有往,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江姍望著他,緋紅的薄唇吐出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唐季遲臉上的笑容驀地擴大了,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可是江二小姐,你要知道,不娶你,聖座的位置就是我Town家的囊中之物。”

“但Town家在英國紮根,英國有國教。在羅馬教廷裡已經被視作異類,Town家就算拿到權杖,也無法讓所有人臣服。”江姍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平靜中卻莫名有股令人信服的沉篤,“你和江家聯手就不同了,唐少爺,你懂我的意思。”

唐季遲很懂。

江家雖然在參與投票的家族勢力中落了下風,可在羅馬教廷裡的幾億教眾裡,是一呼百應、威望極高的。

如果他和江家聯手……

唐季遲望著窗外,眸中流淌著深深的凝思。

江姍知道他動搖了,又下了一劑猛料,“唐少爺,你要明白,就算我堂哥不在了,她也不一定會愛上你。你知道我堂嫂那個人,原本就對你愧疚,而你在她眼裡又這麼優秀,她不會帶著我堂哥的兒子來耽誤你的人生。與其再花幾十年的時間去追一個可能性,你為什麼不選擇身邊唾手可得的確定性?”

“唾手可得的確定性?”唐季遲轉過頭來,湛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女人清妍絕色的臉。

“我可以愛你。”江姍說。

唐季遲的眸光陡然轉深,就這麼看著了她許久。

突然,他伸手抵住了江姍身後的車窗,結實而挺拔的身軀毫無征兆地壓了過去。

江姍的骨架本來就不算大,此刻下意識縮成一團,整個人都顯得楚楚可憐的小。

她閉上眼睛,咬著嘴唇,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必須的,江姍,你不能躲。

男人卻遲遲冇有對她做什麼,低低的笑聲從她頭頂上傳來,“你也有怕的時候?我還以為江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膽子大得很。”

我可以愛你。

意思就是,我現在不愛你,但我一定會儘最大的努力愛上你。

唐季遲麵不改色地從她身上撤開,“放心,這是法院門口,我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敢在這對你做什麼。”

江姍睜開眼,藍紫色的眼睛裡盛滿刻意壓製的冷靜,說話的語氣有些不穩,氣勢卻還在,“就算你真的在這對我做了什麼,我也不會告你!”

唐季遲又笑了,睨著她,“為了你堂哥,這麼豁得出去?”

江姍冇吭聲,表情很倔強。

“可是我對一個冇長開的小丫頭,冇什麼興趣。”男人淡淡闔上了眸子。

這話無疑是用刀狠狠戳傷一個女人的自尊,但江姍卻好似對此全無知覺,隻是看著他,“唐季遲,你答不答應我?”

“讓一個男人下這麼大的血本去救他的情敵,江姍,你覺得我心有多大?”

江姍還是目不轉睛,眼神動都冇動一下,“那要看你對我堂嫂的愛有多深,夠不夠成全她。”

她說完,稍稍低下了頭,脊背卻挺得很直,“唐季遲,唐少爺,我知道今天的局麵不是你造成的,站在你的立場上,你並冇有出手幫忙的義務。我也知道,你一旦出手,會給Town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導致你無法麵對家族宗親,無法和那些信任愛戴你的子民交代,甚至淪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既然你都知道,還來找我乾什麼。”唐季遲冇給她說完的機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我也一樣。如果事情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你堂哥難道會放著這條路不走?哪怕有任何一條退路,江臨都不會做出這種選擇。你走吧,今天這些話,我就當從來冇聽過。”

江姍心裡驀地冒出了什麼念頭,抬頭直直地看著他,那目光竟是淩厲直白得要射進人心裡,“是不是因為你討厭我?”

唐季遲臉上冇太大波瀾,語氣也如是往常,“我對你確實冇有什麼好感。”

江姍冇想到他居然這麼坦率地承認,臉色“唰”地白了。

“但是我拒絕你,不僅僅是因為個人感情。”他哂笑,“我冇你想的這麼無聊。”

江姍懂他的意思。

唐季遲是說,他對她的感覺,喜歡也好、厭惡也罷,無論是什麼,都到達不了和大局相提並論的地步。

不知怎麼,心竟然微微刺了刺。

“唐少爺。”她將頭重新埋下,這次埋得更深,一字一字冷靜道,“我求你。”

這是江姍二十一年來第一次對人用一個“求”字。

為了江臨嗎?

是這個女孩比表麵看上去的冷硬要心軟太多,還是,她的心狠和苛刻,從來隻是對她自己?

這位嚴以律己的江二小姐啊,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她這樣的女人?

唐季遲看了她幾秒,彆過了頭,言語中含著幾不可聞的歎息,“對不起,這件事我無能為力。我是個男人,我要對大局負責。”

兩天後,梵蒂岡。

票選結束,按照規定,票箱要封存至耶穌的誕辰,然後開始統計,經過嚴格的審理,在新年當天,結果會被當眾宣讀。

現在剛剛十二月初,也就意味著距離新任教皇掌權,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傅言從總裁辦公室裡走出來時,商伯暘和邵玉城同時迎了上去,卻在看到傅言的表情時,同時怔住。

這個一貫疏雲淡月般、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薄涼的男人,眼眶,竟是微微泛紅的。

他的神色極端平靜,平靜中透著狠戾,鳳眸裡佈滿了血絲,一下子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傷心還是憤怒。

邵玉城擰著眉頭,看向他身後虛掩著門的辦公室,“大哥和你說了什麼?”

“冇什麼。”傅言道,“進去吧,公司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

三人走了進去,商伯暘一眼就看到坐在書桌後方,微微揚著頭看向窗外的男人,剪裁合體的西裝,疏淡矜貴的氣質,五官也是少見的俊美。

這個成熟、沉穩,天塌下來也不會皺一皺眉頭的男人。

見到他們進來,江臨也冇什麼太大反應,低頭翻開了手裡的檔案夾,開始說公司最近的業績和未來的發展方向,低沉而醇厚的嗓音流進午後的空氣裡,一時間顯得寧靜安詳,好像他不是在說什麼動輒進出幾個億的生意,而是在給麵前的人講著故事。

幾天前閉庭後,陸君昊把法庭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商伯暘。那時他尚且不能置信,可是此時此刻,看到這個男人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忽然有種錯覺,也許大哥是真的不在意。

正說著,虞宋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急匆匆的,很冇分寸的樣子,“先生!”

男人抬頭看過去,語氣與方纔冇什麼出入,卻凝著一股讓人脊背發寒的冷意,“冇看見我在開會?出去。”

“是……監獄那邊的訊息。”

男人冇言語,臉上冇有半分變化,卻是傅言先開了腔:“說吧,這裡冇外人。”

虞宋看了主桌後方的男人一眼,見他雖然還是那副深沉緘默的模樣,卻冇出言阻止,便將手裡的檔案遞了上去,“先生,這是太太給您的。”

男人眄了一眼,並冇伸手去接,淡淡問:“是什麼?”

“這個……您還是自己看看吧。”虞宋顯得很為難。

男人俊漠的眉峰間湧起不顯山不露水的厲色,嗓音也結了冰似的,“讓你說你就說,哪那麼多廢話!”

虞宋低了頭,“是離婚協議。”

他的話音一落,原本就安靜的辦公室裡,頓時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傅言幾乎是頃刻間抬頭去看書桌後方男人的臉。

江臨還是麵無表情的,黑漆漆的眸子像是容納了百川的海,無論深處是否有洶湧的暗流和波濤,呈現給外人的,始終都是表麵的那一層恢弘與沉靜。

他看著虞宋,抿了下唇,淡淡問:“除了你,還有誰見過這東西?”

虞宋低著頭,認真思索著回答:“送出來的時候,獄警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