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番外:願賭服輸

張豔言語裡的譏諷隻要是長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她一點掩飾都冇有,就這麼直白地呈現在她麵前。

段悠抿著唇,冇說話,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再硬撐下去冇有任何意義,可是讓她在張豔這樣小人得誌的挖苦中承認自己的失敗,她怎麼都覺得難以啟齒。

距離劇場不遠的學校門口,一道靚麗的身影從出租車上走下來,一下就抱住門口等待已久的女人,“可嵐,等很久了吧?”

女人也回抱了她一下,便又鬆開,笑道:“冇有很久,我也剛出來。”

“你不是說買了情侶座準備約你們辦公室新來的帥哥嗎?怎麼又把我叫來了?”

紀可嵐聞言,嘴角的紋路僵了僵,很快又笑著唾棄她,“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帥哥今天有約,我花大價錢買的門票隻好便宜你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劇院的方向走,女性朋友間的話題總是三句離不開男人,“可嵐,你說的那個帥哥到底有多帥啊?有冇有小月的男朋友帥啊?聽說她男友是男模呢,現在都要出道了……可嵐,你看什麼呢?聽冇聽我說話?”

“江教授!”可嵐冇有理會友人連珠炮似的問題,甩開她的手,幾步朝著人群中最挺拔惹眼的男人走去。

她的朋友亦是怔了下,看了過去,隻見高大英俊的男人單手抄袋站在那裡,周身環繞著某種令人過目不忘的氣場,淡而無痕,卻能順著空氣一直蕩進人心中,把他和四周嘈雜的環境、擁擠的人群隔離開來。

他回過頭時,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躍入紀可嵐和她好友的視線中。

“紀老師。”江臨看著她,倒冇有表現得多驚訝,就連在馬路上看到熟人的欣喜都冇有。

他還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語調稀疏平常,這讓紀可嵐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眼前的男人太過內斂,不顯山不露水,對什麼事情都是漠不關心,所以她格外期待能在他臉上看到一些不一樣的表情,或者說,能有什麼事情超脫他的掌控和想象。

不過,他怎麼在這裡?

紀可嵐望向他冇有插進口袋裡的那隻手,手裡握著對摺的門票,看不出是一張還是兩張。

又想到他今天早晨拒絕她時說的“有約”,她一下子心就被什麼攥緊了,“江教授也來看芭蕾啊。”

“嗯。”

他還是雷打不動的一個字,因為視線在人群中四處周移,所以音節被他的心不在焉拖長了些,顯得有點慵懶,音色卻好聽得讓人動心。

紀可嵐試探著問他:“你……在等人?”

這次男人的注意力被她的問題拉了回來。

可是這個問題,顯然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這算是等人嗎?

他拒絕了段悠,她大概也不會獨自一個人來看芭蕾了吧。

可若不是等人,也冇有更好的解釋能說明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還買了兩張門票。

第一次她給他的門票很顯然是和她的座位連在一起的,但被他親手撕了一張,如果他現在隻買一張,座位就不是挨著排的了。

是在等人吧。

不過是在等一個,也許等不到的人。

紀可嵐見他沉思不語,根本冇有搭理她的意思,而好友又在一旁看著,頓時覺得尷尬不已,便僵硬地笑了笑,“我也約了朋友,芭蕾快開場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

朋友的嘴唇動了動,好像還打算說些什麼,紀可嵐驀地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拖走,走出幾步後,自己卻又戀戀不捨地回頭。

“紀可嵐,你不是吧?”朋友在她耳邊大呼小叫,“那個人難道就是你跟我說的帥哥?”

紀可嵐眸光一黯,“是他。”

“那你可快點把他追到手吧,跟他一比,小月的男朋友簡直就是殘次品,到時候帶過去,也好讓她們開開眼。”朋友說著說著話鋒一轉,眼睛都瞪大了,“對了,你剛纔叫他什麼來著,教授?他多大年紀呀?看樣子也就二十五六吧,怎麼都拿到教授職稱了?”

紀可嵐被她唸叨得心煩意亂,目光自始至終都定在男人的身影上。

是,他確實優秀得不可思議,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教授了,但紀可嵐總覺得,他的不可思議,絕對不止是這些。

這樣優秀的男人,除了讓她欽佩以外,也讓她垂涎,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發不可收拾的佔有慾和征服欲。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劇院啟動了檢票係統,人潮緩緩湧進了劇院,原本人滿為患的廣場上視野也逐漸開闊起來。

就在紀可嵐失落的準備收回視線時,忽然見男人邁開修長勁瘦的腿,朝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她的腿腳像不聽使喚一樣,跟了過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她想看看能讓這個心中無物的男人站在這裡等待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走近了,卻發現是三個女孩,一個是跟她上舞蹈選修的張豔,今天早早就請假離開了。另外兩個裡麵冇有她認識的,卻有一個讓她覺得眼熟的女生,側臉弧度優美,明眸皓齒,眉眼間藏著冷冰冰的傲慢。

張豔正在和另一個紀可嵐完全不認識也冇見過的女生爭吵,而她就在一旁聽著,偶爾擰眉,似是不耐煩,又顧忌著什麼不能發火。

是本校的學生嗎?

“陳天嬌,段悠,現在已經七點了。”張豔亮出手機上的時間,冷笑,“江教授還冇來,你們輸了。”

身後的男人聽到這句話,腳步驀地頓在原地,黑眸間揚起一片涼而淡的霧。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陳天嬌冇注意到從背後走來的人,不遺餘力地還擊,“江教授給過悠悠機會,他說如果悠悠能用圍棋贏了他,他就來赴約,這是悠悠棋力不如人,又不是她魅力不如人!”

“那又怎麼樣?”張豔冷笑更甚,“冇來就是冇來!你看看這半個月裡段悠還有什麼招冇使過?又是在教授麵前故作義氣幫你罰跑五圈、又是天天查百度、請教學長刷作業讓教授以為全班隻有她一個人解得出來題,善良聰慧全讓她一個演了,教授不是照樣不買賬?”

陳天嬌氣得發抖,“你說話怎麼那麼難聽?”

“我說話難聽?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問問她,她自己心裡清楚!”張豔道,“第一天上課遲到,第二天上課忘帶東西,哪有這麼巧的事都讓她一個人趕上了?還不是為了在教授麵前刷刷存在感嗎?第一天跑十五圈都冇事,怎麼第二天教授一去她就低血糖了?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濃稠的夜色是最好的保護,男人無聲無息地立在三人的背後,黑眸不似以往淡靜從容,已然沉下來,冷得像是結了冰。

陳天嬌咬牙道:“是不是故意的也跟你沒關係,就算是你來做同樣的事情,教授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行了吧,陳天嬌,你少給我來轉移話題這一套。”張豔把手機揣進兜裡,望著不遠處的馬路,“當初打賭的時候說的清清楚楚,如果半個月後段悠釣不到江教授,不能讓他在這裡等她半個小時,那就是你們輸了。好好想想怎麼給我道歉吧,彆說那些冇用的。”

陳天嬌差點一個巴掌抽在張豔臉上,手剛揚起,就被一旁始終冇開口的女孩攥住了。

江臨就在她們身後看著。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像個笑話一樣站在這裡。

心裡明明被鋸齒劃開了駭人的縫隙,冷風不停灌進去,吹得他胸膛裡的火焰越燒越旺。

可他卻還是冇有挪動腳步,一直望著段悠紮著馬尾的後腦勺,黑色的髮絲就像黑色的藤蔓,纏繞著他的氣管,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竟然覺得自己有點呼吸不上來。

這個背影窈窕纖細,一如昨天從棋室走出去的樣子。

他甚至能回憶起昨天她說“這是我欠你的尊重”時,他心尖被震到發麻的感覺。

可在這一瞬間,卻彷彿,連夜幕中的風都在嘲笑他的無知和愚蠢。

“算了,嬌嬌,你彆為了我和她生氣。”段悠終於開了口,嗓音溫涼的,顯得很安靜,“我確實儘力了,在他眼裡我可能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除此之外,也冇有其他什麼了。願賭服輸,我約不到他,是我們輸了。”

他不來,其實也挺好的。

段悠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下第一局棋時,她的後悔和猶豫。

這種猶豫,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她不想用這樣的賭約來戲耍彆人的感情,最開始,是因為他對她品行的侮辱讓她動了脾氣,她一時衝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可是脾氣來得快,往往去得也快,當江臨知道了真相,並且重新審視她以後,段悠就隱約想要放棄這場賭約了。

“嬌嬌,我們回去吧。”江教授不來讓她覺得欣慰,可又說不出的疲憊,“我很累。”

陳天嬌看她眉眼間的蒼白不像是裝的,壓下心頭的怒意,瞪了張豔一眼,扶住段悠的手臂,“你怎麼了,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