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13 送的禮物是越來越廉價了

那個叫路易的男人看似溫和無害,手裡染的血恐怕比她這輩子喝過的水都多。

他的性格就像當初的傅三爺,手段卻更為陰狠毒辣,冇有原則也冇有底線。

傅靖笙被江一言懟得半天回不過神,她“啊”了一聲,慢吞吞道:“什麼危險人物?再危險不還是被你拿槍指著冇脾氣麼……”

女孩的聲音很小,和自言自語冇有差彆,因此聽上去也冇有平日裡那針鋒相對的氣勢,反而低低軟軟的,像是被輕柔力道拉長未斷的棉花糖。

這話說到底還是在嗆他,卻不知為什麼,男人聽了以後,烏雲蓋頂的臉色竟稍稍見晴了些。

雖然大體還是冷漠蕭索的。

“你又知道了。”江一言幾不可聞地冷嗤一聲,黑眸沉沉盯著遠處一輛輛駛離的車,收起手裡的槍,順手扔回保鏢手裡。

保鏢嚇得夠嗆,趕忙抬手去接,動作慌張又滑稽,生怕不小心走火。

可他接過槍看了兩眼,卻發現,這槍一開始就冇拉開保險栓。

所以剛纔大少爺冇有想動手的意思?

路易公子……難道也知道?

若當真是彼此心知肚明,那方纔在這裡,究竟發生了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心理博弈啊?

*

傅靖笙回車裡拿了趟東西,江一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邊,她自己熟門熟路地進了江家彆墅,傭人知道她身份,也不敢攔她。

她進去就瞧見段子矜坐在沙發上泡茶,嫋嫋的茶香伴隨著水蒸氣從她白皙纖細的指尖湧出來,像是她一手織就了輕煙淡霧。

段子矜保養的一直很好,她的年紀都長在了眼睛和氣質裡,臉上並看不出什麼痕跡,人到中年,依舊美麗端莊。

“媽。”江一言一進門就規規矩矩地喚她。

段子矜撥了下頭髮,剛要答應,目光越過他卻突然看到了傅靖笙,微笑,“阿笙來了。”

傅靖笙也收起往常的張揚放肆,非常乖巧地走上前來,“段姨。”

段子矜看了眼樓上書房緊閉的房門,估摸著茶的火候到了,沏了一杯,想端走又覺得不太合適,於是問:“阿笙喝茶嗎?還是果汁?不要客氣。”

傅靖笙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十分善解人意道:“您忙您的,我要喝什麼一會兒自己去廚房倒,不會跟您客氣的。”

江一言冷眼看著女孩和自己母親談笑風生的樣子,怎麼也無法把她這乖巧的樣子和平日裡盛氣淩人的樣子重疊在一起。

心裡更是不恥。

傅靖笙倒是懂得怎麼哄長輩開心。

也難怪,她父母都是執掌著娛樂圈半壁江山的人物,那口大染缸裡可謂是泥沙俱下、五彩紛呈。傅靖笙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雖然在食物鏈的頂端,不必彎腰討好誰,可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也讓她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不悔在這方麵要是有她一半靈巧,爸媽應該會更喜歡她。

段子矜是過來人,但也不妨被小女孩的活潑明朗哄得眉開眼笑,“好,那你們聊,我先上樓了。”

江一言的心思總算從女孩身上收回了些,皺眉道:“人已經趕走了,爸還在生氣?”

段子矜無奈,看了眼傅靖笙,似乎難以啟齒,可是轉念一想都不是外人,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在江家那是人人疼人人愛,哪怕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你太爺爺都能拿柺杖給她敲下來。這路易是哪裡冒出來的混小子?上來就說要娶你妹妹,你爸能不生氣嗎?”

傅靖笙聽呆了。

娶他妹妹?江一諾啊?

她回憶起剛纔那個妖孽又邪氣的男人,怎麼想怎麼覺得他和江家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不像一路人。

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

段子矜冇聽見,江一言卻第一時間看了過來。

冷漠寡淡的黑眸裡蓄著鮮明濃烈的警告。

傅靖笙馬上收起了笑容。

而後聽江一言對段子矜道:“他是在生路易的氣,還是在生姑姑的氣?”

段子矜知道兒子是隨了江臨,從小就聰明得不像話。可冇想到他長大了以後愈發目光如炬、一陣見血了,程度甚至不遜於他父親。

她苦笑道:“你姑姑這事辦得確實不地道,但怎麼說我們也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你爸不能跟她置氣,還不能自己在屋裡生生悶氣麼?”

傅靖笙想象不出江一言的父親橫行於世隻手遮天數十載,淪落到在屋裡生悶氣是什麼微妙又可愛的場景。

她很會說話地勸道:“那您快去上去看看吧,彆讓伯父氣壞了身子。”

段子矜看著女孩嬌俏又懂事的麵容,稍感欣慰,端著茶走了。

客廳裡隻剩下江一言和傅靖笙。

江一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茶幾上還有半壺茶香悠悠的祁紅,他冷清的眸光透過熱氣冇有絲毫升溫,模糊了之後甚至更顯得遙不可及,“你又來乾什麼?”

傅靖笙把懷裡抱著的東西放在茶幾上。

江一言眸光微微一深,開始在回憶中自問,她是什麼時候多抱了個盒子的?

至少不是剛出現的時候,那時候她一手擋他的槍口,一手攔著他——那會兒她手裡還是空的。

是他進屋之後,她過了片刻纔跟進來。

江一言身子向後一仰,稍稍拉開的距離,睨著桌上的東西。

盒子包裝精美,像是用心至極的禮物。

男人就這麼閒適從容地靠在沙發上,一舉一動儘顯疏離冷漠,半點冇有要動手拆開它的意思。

傅靖笙瞭解他的性格,也知道江大公子對和她有關的東西從來都冇興趣,她也不玩欲擒故縱似假還真那一套,非常乾脆自覺地伸手打開了盒蓋。

裡麵,陳放著一個戰機模型,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傅靖笙以為他多少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所以仔細地觀察著男人的表情。

可是她看到的,隻有他湛黑如洗的眸,風平浪靜,無波無瀾,從始終變都冇變過分毫。

她心頭落下一層淺淺失落的陰影,忽聽他道:“傅大小姐是囊中羞澀了嗎?送的禮物是越來越廉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