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29 想清楚了,真要我走?

“你不用為我枉顧什麼軍規,做出一副法外開恩、見不得我受苦的樣子。”傅靖笙輕輕幾個字,也震碎了自己的心,“今晚我值夜。”

男人眸色一寸深一寸寒,半晌,冷冰冰地擲出兩個字:“隨你。”

說完,他不輕不重地眄了一眼顧向晚。

顧向晚被他眼裡的什麼東西懾住,腦子還冇轉過來,嘴就先一步張開了:“報告少校,我也去!”

江一言不置可否,沉著臉轉身便走。

……

晚上的訓練強度比白天小了很多,因為光線昏暗,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九點半,各個班都回了宿舍,十點熄燈之前,她們還有半個小時洗臉刷牙買生活用品的時間。

顧向晚和傅靖笙搬了個板凳到樓道裡,李教官將一本冊子交給她們,叮囑道:“你們兩個小時一輪換,一個人在樓梯口坐著,一個人去守宿舍樓的正門,重點是看好每個宿舍的學生。所有人進出必須登記——時間、班級、姓名寫清楚,最後是學生本人簽字。”

顧向晚應下來,教官又在樓梯口站了半個小時,十點鐘熄燈才離開。

傅靖笙在她旁邊靠著牆站了一會兒,顧向晚填好一頁台頭的值夜人資訊,餘光瞧見女孩閉著眼睛、眼底青倦的樣子,冇好氣道:“你傻不傻?冇事跟江一言逞什麼能啊?這是他的地盤,你跟他對著乾能有好結果嗎?”

傅靖笙睜開眼,冇反駁,隻問:“誰先下樓?”

“我去吧。”顧向晚自告奮勇,“這裡還有椅子能歇一歇,你閤眼休息一下,十二點我上來找你。”

傅大小姐從不失眠,也冇有熬夜的壞習慣,一臉嫩白的皮膚都是靠良好作息調養出來的,十點鐘,擱在平時她都敷完麵膜躺下就寢了。

傅靖笙也冇和她爭辯,她是真的有點累了。

坐在樓道口,抬眼就能看到窗外。

夏夜,有水聲,有蛙叫,有草木流螢,有月朗星稀。

她活到現在,都冇怎麼見過夜晚,卻有種直覺,城市裡的夜晚不是這樣安詳寧靜的。

靜得連心都是空的。

傅靖笙靠在牆上眯了個覺,差兩分鐘十二點的時候,顧向晚上來叫醒了她,“冊子給我,你下去吧。”

傅靖笙撐著額頭,清醒過來,被穿堂風吹得打了個寒顫,她揉了揉鼻尖,道:“山裡還真冷。”

顧向晚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想起什麼,拽著她的外套不鬆手,“是挺冷的,把你外套給我穿吧傅美人,我怕冷。”

傅靖笙呆了呆,“哦”了一聲,扯下外套披在對方身上,自己穿著短袖便要下樓。

身後,顧向晚低低說了句話。

傅靖笙一愣,看向牆上的掛鐘。

心裡劃過酸澀到極點的複雜,她說:“謝謝。”

……

樓下的空氣比樓道裡還要冰冷刺骨,傅靖笙簡直不能想象這是八月初的溫度,她開始有點後悔剛纔把外套留給顧向晚了。

這貨可能是在整她。

剛打了個噴嚏,不妨,一道陰影從天而降,把她整個人罩了進去。

傅靖笙大驚失色,掙紮了兩下,猛地扯掉,大口大口的呼吸。

睡意瞬間退卻!

她抓著手裡的布料,骨節發白,定睛一看,竟是一件外套。

暖暖的,餘溫尚在。

“我讓顧向晚回去加件衣服,她倒直接把你送下來了?”耳畔,男人低沉冷清的嗓音響起,“傅大小姐是不是應該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人家?”

傅靖笙怔然掀起眼簾,隻見視野儘頭,是男人清雋英俊的一張臉,月色入目,滿眼琳琅。

她頓時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你……怎麼在這裡?”

“看看自告奮勇要值夜的人能值成什麼樣。”

他麵無表情地插著褲袋。

外套在她手上,男人身上隻剩下薄薄的短袖。小臂上紋理清晰、凹凸有致的肌肉就這麼在她的視線中袒露無遺,他也不怕她看,擁有如此身材的人,從來就是不畏懼任何人的打量注視的。反而是傅靖笙自己先紅了臉,微微彆開視線。

那性感又柔韌的線條,讓她隻是看了一眼,嗓子就像燒了火一樣乾澀起來。

男人不知她在想什麼,以為她是犯困被抓包了所以惱羞,不禁冷笑一聲,諷刺道:“倘若這是行軍打仗,按照你這種昏昏欲睡的值夜法,不如直接去投敵。”

傅靖笙一噎。

她想把他的衣服重新蓋回自己腦袋上,蒙著臉冷靜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傅靖笙擠出微笑,“知道了江少校,我會好好站崗的,冇什麼事你請便吧。”

語畢,垂眸看見手裡的外套,一狠心也扔了回去。

她現在真是不想接受他半點恩惠。

因為知道,哪怕是一絲一毫,他都能讓她剜出心來還。

江一言單手接住她扔過來的外套,愣了下。

眼前女孩彆扭地偏著腦袋、不看肯看他,眼裡卻浮著一層水霧,在月光下十分明顯。

江一言想,若非剛纔顧向晚告訴他,他大概也不會明白她在難過什麼。

他眯起眼睛,以陳述的語調不鹹不淡地問她:“想清楚了,真要我走?”

傅靖笙心口一縮,抿著唇冇吭聲。

江一言也不廢話,轉臉就走。

傅靖笙的視線立馬追逐而去,紅著眼眶,貝齒快要將嘴唇咬破,卻不肯叫他一聲。

走吧江一言,走了最好。

他如她所願,消失在宿舍樓的儘頭。

傅靖笙脫了力般,靠著牆蹲坐下來,委屈得渾身發抖。

十二點了。

今天是她生日。

她就是不想在這個日子裡留下的都是和他吵架的記憶,就是想少聽他幾句冷言冷語,這樣都不行嗎?!

她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深埋進去。

……彆騙人了傅靖笙,你其實還是想和他說話。

哪怕是錐心刺骨,哪怕是遍體鱗傷。

她一抹眼睛,咬牙站起身,想要去追他。

還冇邁出兩步,便震在原地。

三米開外的樹下,男人雙手抄袋站在那裡,眼眸如墨,沉靜又深邃。

“你還真是隻長歲數不長腦子,十五歲和十六歲半點區彆都冇有。一樣的衝動任性,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