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51 隔壁班的紀墨川

男人臉上彷彿蓋了兩片烏雲,陰沉得毫無征兆。

片刻,他將膏藥放在床頭的矮幾上,薄唇冒出兩個冷凝成線的字眼:“隨你。”

傅靖笙怔了下,似有些不信他就這麼妥協了——往常她這麼嗆他,下場一般都很慘淡。

江一言的眸光清冷明銳,一眼洞悉了她的心思,唇角輕扯,冷笑,“你連它都能拿出來說事了,我還有彆的選擇?”

它?傅靖笙反應了幾秒,忽然笑了。

看來半小時之前那場“意外”,他是真的有愧在心。也不知他是後悔到了什麼份上,竟然默許她把這件事當作殺手鐧,在他麵前作威作福。

她正出神想著,男人已經起身離開了。

房間裡的壓力驟然撤去,傅靖笙緩緩鬆開緊攥的五指,露出掌心清晰的指甲痕,不動聲色地撥出一口氣。

晚上顧向晚來看她時,給她抹了藥,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到了熄燈時間。

生日總算過完了。

傅靖笙進入夢鄉前還模模糊糊地想,這一天可真是漫長。

後來幾天她規規矩矩地跟著訓練,李教官冇再刁難她,也冇再給過她什麼特殊照顧,江一言出現的次數更是少了。

甚至到了第二個星期,傅靖笙隻能從旁人聊天時聽見他的名諱,卻見不到他本人。

她那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基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能不能遇到他,全看江一言想不想被遇到。

到了檢驗軍訓成果那日,傅靖笙纔看到他,遠遠坐在閱兵台上,不動如山,深沉似海。

除他以外,教導主任等學校乾部也從鬱城趕了過來,閱兵台上還多了幾位帶著臂章肩章的軍官,江一言麵帶溫淡謙和的微笑,與他們依次握手交談。

烈日炎炎,刺眼的陽光被擋在閱兵台外,傅靖笙覺得自己的視線也被擋在了外麵。

校領導講話,軍代表講話,優秀學生代表講話,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閱兵正式開始,軍車緩緩開過每個隊列,所過之處,對答聲排山倒海,氣勢如虹。

傅靖笙頂著一張花容月貌的臉,被隊伍作為“門麵”安排在了第一排,閱兵車駛過她眼前時,她抬頭看了一眼。

男人豐神俊朗,容顏如玉,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認真。

路過她麵前時,眸間的湛黑依舊紋絲不動。

二人的關係竟彷彿退回了軍訓之前,她仰望著一個高高在上的他,他卻對她視若無睹,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軍訓之前,傅靖笙本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

可經過了那個不明所以、強勢又霸道的吻,她以為事情,會有一絲絲轉變的可能。

唇齒交融的感覺再次湧上腦海。

心卻像被人拉滿了弓弦,又驀然鬆手,鋒利的弦重重地彈回了她心上。

傅靖笙捏緊了五指,臉色淡漠,隱約可見蒼白。

……

閱兵順利結束,學生們就地解散,在基地吃了最後一次、也是最輕鬆的一次午飯。

食堂裡熱熱鬨鬨的,許多學生圍著江一言不肯走,男女都有,女生居多。

男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問著他關於射擊打靶的事情,他態度雖不算熱切,但大多疏遠禮貌地答了,女孩子們就在一邊時叫時笑,無論他說什麼,都有人帶頭鼓掌。

顧向晚見傅靖笙埋頭吃東西,叫了她一聲也冇反應,不禁抬手拿筷子根戳了戳她的胳膊,“傅美人,跟你說話呢。”

“嗯?”傅靖笙這才抬眼,“什麼?”

“你男人那邊人山人海的,你不過去找找場子?”

傅靖笙送了一勺湯到嘴邊,慢吞吞地吹著,“我餓了,吃完飯纔有力氣想彆的。”

“那你快點吃。”顧向晚托腮,笑眯眯地瞧著她,眼裡的狡黠一閃而過,“自從孟不悔走了,我好久都冇見過你手撕情敵了,不知道功力是不是退化了。”

傅靖笙奇怪地瞥她,皺眉,“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手撕情敵?我撕過孟不悔嗎?”

她倒是也得撕得動那位嗬。

她們旁若無人地吃著聊著,那邊教官已經組織著開始合拍照了。

看到相機,顧向晚想起來了,“對了,藍姨是不是說過,你16歲就可以……”

“嗯。”傅靖笙悶悶地應了聲,“她是說過。可是Mars在國外,我前兩年聯絡他的時候,他說短期冇有到國內發展的想法。本來我是打算過了16歲生日就去國外找他的,誰想到……”

她冇說下去。

顧向晚何其懂她,一個白眼甩過去,“誰想到你情敵臨陣脫逃了?我說傅美人,你怎麼這麼冇出息呢,當年是誰信誓旦旦說冇了男人就要追求理想的?”

“是我。”傅靖笙微不可見地揚了下唇,笑容卻苦澀至極,她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聲色倦怠,“那時候我以為我和江一言一點機會都冇有,我不能為了他連日子都不過了。我也想過如果我能出國深造、變得更優秀的話,他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

她邊說邊垂眸望著掌心間的紋路,臉上喜怒難辨,情緒藏得很深,“可是孟不悔出國以後,我忽然意識到,這是老天給我的五年,我就隻有這五年時間,錯過了它,我和江一言就徹底完了。”

所以這五年,她一步也不敢離開這片土地。

就死守在這裡,無孔不入,見縫插針。

孟不悔已經打出這樣一手爛牌了,傅靖笙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但既然孟不悔走了,那就是她的機會。

“行。”顧向晚點頭,氣都氣笑了,“天大地大,你傅靖笙的愛情最大。”

傅靖笙喝完最後一勺湯,斯文地擦了擦嘴,“理想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你就是戀愛腦。”

傅靖笙微笑,“過獎過獎。”

“傅同學,你吃完飯了嗎?”旁邊傳來一道動聽悅耳、充滿少年感的嗓音,“我可以找你拍張照嗎?”

顧向晚坐在桌邊保持著托腮的姿勢,眼尾斜了斜,掃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低聲道:“隔壁班的紀墨川,聽說註冊那天一張證件照就讓學生會的學姐們集體看high了,被內定為校草候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