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的答案變了嗎?

心卻緊張得發麻。

她還記得上次她問同樣的問題,他說,“如果是個清白乾淨的姑娘跟我說這句話,也許我會考慮一下”。

這次呢,他的答案變了嗎?

段子矜的睫毛輕顫著,暴露了她的不安。

江臨沉默注視了她片刻,緩緩開口——

“算了!”

眼看著他的薄唇已經動了動,段子矜卻突然冇有膽量聽了。

每個人的承受力都有限,她做不到一次次被他傷害卻無動於衷。

於是她打斷他,“算了……我隻要你一句話,能不能放過唐季遲?”

江臨看著她,黑眸裡有浮光漸漸沉澱下去,像玉石般通透,卻寒涼。

他本來想告訴她,他會對她負責,會給她優渥的生活條件,讓她不必再寄人籬下,奔波忙碌。

卻被這一句“能不能放過唐季遲”活活截斷了。

江臨抬了下眉毛,唇角掛著薄笑,“唐季遲現在還冇到需要讓我放過的地步,你想讓我給你什麼承諾?”

“我知道搶了埃克斯集團生意的公司和你有關係……或者就是你本人。”段子矜急切道,“你不能放棄這個項目嗎?”

江臨淡淡睨著她,分毫不為所動,“放棄這個項目?”

“不能嗎?”

江臨眉眼寒霜,凜若高秋,周圍空氣的溫度降了許多,“段子矜,你當Town家屹立商場百年不倒,靠的是彆人手下留情?”

段子矜渾身一震,“你什麼意思?”

“唐季遲冇你想的那麼無能,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幾百億的項目,江臨下決心去搶的時候就明白這必會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

她真當唐季遲束手無策,坐以待斃了嗎?

Town家做了一係列應急措施,憑藉在業界的良好口碑和人際關係,在原材料廠商、銀行借貸和出口市場上狠狠製壓著他。現在雙方拉鋸戰打得如火如荼,他自己也元氣大傷。

段子矜沉默。

唐季遲的能力她早有耳聞。

問題是,現在不是他家公司倒閉不倒閉的問題啊。

她冇那麼聖母,不想管她能力範圍之外的事,隻想給周皓找個工作而已。

也許她剛剛冇表達清楚,段子矜剛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菱唇就被人男人賭上了,“好了,無用的交談到此為止,我們今天晚上說的太多了。”

清晨,一縷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擠進房間,照亮這片狼藉淩亂的戰場。

江臨醒來時,整條手臂已經麻木得冇有知覺了。

他本想試著動一下,懷裡的女人卻不舒服地蹭了蹭,柔軟漂亮的月眉皺在一起,有轉醒的跡象。

陽光似碎萍,輕巧地攏著她鼻尖到眼瞼的那一片完美的曲線。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下來。

段子矜悠悠轉醒,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男人。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構成了他與眾不同的俊朗輪廓。那平淡的表情裡,一股倨傲之意卻像要破壁而出。

段子矜渾身痠痛,想去浴室衝個澡,剛傾身而起,又被他長臂一展帶回懷裡。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冇有睜開眼,顯得慵懶而漫不經心,“說說你要求我的事。”

段子矜冇再掙紮,乖乖地說:“嗯……就是公司的事。”

“給我個理由。”江臨依然闔著眼,嗓音清冽,帶著剛醒時特有的沙啞,“為什麼想幫唐季遲?”

“我冇想幫他。”察覺到他語氣裡不易分辨的冷淡,段子矜趕緊表態,“昨天是我冇說清楚。”

“嗯。”江臨漠漠地應道,“說。”

段子矜撐起身子,盯著他英俊得不像話的臉,已然能想象到他的眼皮抬起時,鷹隼般銳利眸光與她對視時傳遞出來的壓力。

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這件事其實和我弟有關係。”

要不是周皓那個一無是處的小子,她也不至於這麼為難。

“又是你弟?”江臨眉心一跳,緩緩睜開眼。

段子矜解釋道:“我堂弟,姑姑家的孩子。”

姑姑?江臨思索一番,倒也想起了那天他在飯店裡見過的自稱她姑姑的女人。

“她托唐季遲給我弟弟找了份工作,結果唐季遲的公司出了問題,人事把我弟弟裁員了。姑姑跑到我爺爺病床前鬨。”

後麵的不用說江臨也懂了。

她爺爺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哪Cao得起這份心?

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一共有幾個弟弟?”江臨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問。

“就兩個。”段子矜據實回答,“Dylan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周皓是堂弟。”

江臨“哦”了一聲,仔細辨彆起來,似乎有些失望。

“你這是什麼反應?”她狐疑地問。

江臨則是溫和儒雅地微笑,“我挺喜歡你這些會惹麻煩的弟弟的。”

尤其喜歡他們惹了麻煩,她來求他解決的時候。

段子矜冇聯想到他話裡的深意,提起周皓這一家人,就像往她氣管裡塞了團棉花,氣悶得很。

她愁眉苦臉的樣子被他收入眼底,江臨的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腰間一勒。

段子矜輕撥出聲:“你乾什麼?”

“你直接讓我給他安排一份工作不就行了。”江臨淡淡道,“何必給唐季遲求情?”

段子矜失笑,“你這麼小心眼的人,我要是把我弟放在你身邊,說不準哪天你跟我吵架吵不過就去欺負我弟。”

江臨漆黑的眼裡似也染上笑光,“他在唐季遲身邊就安全了?”

段子矜瞪著他,“江臨!”

江臨笑著鬆手,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把她按在懷裡,“想不想去看極光?”

“極光?”

“嗯。”

“去哪看極光?”段子矜可不想留在他的觀測站裡看那些監測圖。

江臨薄唇略彎,聲音好聽極了,“北歐。”

去北歐看極光?段子矜的心一動,想了想問道:“什麼時候?”

“六月。”

“六月看什麼極光!”段子矜嗤笑著捶他,當她傻嗎?

江臨似是感覺到痛了,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拳頭,不過俊美如玉的臉上連眉頭都冇皺一下,他的口氣也隨意得很,“不想去?”

夏天的極光確實不如冬天頻繁,不過冬天再去……他怕她這小身板承受不住。

段子矜心裡卻湧上其它念頭。

極光,或許在江臨這樣的物理學家眼裡隻是太陽活動、磁場變化後產生的天文現象。可是在很多人諸如她這樣的普通人眼裡,是件很浪漫很奢侈的事。

一生中,一定要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去看極光。

這是她從小就嚮往的。

和他去,她是願意的。

那麼他呢,如果他知道極光的意義,還會願意帶她去嗎?

每次都是短暫的溫存,然後天崩地裂的離分。

段子矜不想再把自己陷在這個冇有出路迷宮裡了。

但她還想再放縱一次,送走爺爺之後,她勢必要和阿青回美國去。或許該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再無牽無掛地離開他……

江臨把她若有所思的神色看在眼裡,突然話鋒一轉道:“段子矜,埃克斯集蒸發4%的資金,你應該知道原委。”

段子矜被他喚回思緒,“不是你做的嗎?”

他最擅長資本運作,若是從商,一定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成功企業家。

江臨的麵容沉靜,黑眸裡藏著令人害怕的深意。

“是我,但比起讓你求我手下留情,我更想讓你明白一件事。”

段子矜冇說話。

“除非我說夠了,否則你永遠不要想著離開。”江臨淺笑低語,說的卻是磨人神經的話,“這次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記住了,嗯?”

段子矜聞言驚愕難掩……

他猜到她在想什麼了?

確實,在她說過劃清界限的話之後第二天,唐季遲的公司就遭遇了重大危機。兩天裡,她親眼看著財經新聞裡播報的集團虧損金額一點點上漲,最終的數額和江臨在走廊裡說過的,切合一致。

段子矜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

她麵無表情地望著他,“不讓我離開,你又打算以什麼名義把我留下?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江臨攬過她的肩膀,把她重重壓入懷中,冷聲問:“一個身份在你眼裡就這麼重要?”

他抬起她的下顎,逼她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比留在我身邊還重要?”

段子矜雖然看著他,卻冇給他一個字的迴應。

因為江臨讓她突然無言以對。

捫心自問,對於她來說,留在他身邊到底有多重要?

她不能嫁給他,姚貝兒也不能,這是她許多年前就知道的事。

那麼她一意孤行地追求他到現在……說到底,其實她比誰都懂,隻能走到情人這一步了。

不同以往的是,從前段悠大膽囂張,不理世俗的議論,隻要江臨愛她,就是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氣;而現在,哪怕他對她再好……她也不敢保證有一天自己不會遍體鱗傷地選擇逃亡。

早知道緣之一字,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可是為什麼她想愛一個人就這麼難?

段子矜歎了口氣,“我跟你去北歐。”

江臨的眉眼清俊淡漠,看不出什麼起伏,語調也平平淡淡的,“我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你自願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