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午夜驚魂(下)

守夜的老鐵匠今天心情極好,眯著眼坐在火爐旁,時不時的嘬上一口老酒。

寶刀,真是寶刀啊……

火爐裡的兩把怪刀彆看形狀古怪,落在老鐵匠的眼裡卻是絕世寶刃。

一想到自己的鋪子就要出世此等寶刀,老鐵匠心花怒放,得意洋洋。

這可是活招牌,鋪子的名頭越響亮才能存在得越長久,將來傳給兒子,傳給孫子……

老鐵匠正想著美事兒呢,看到牛大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臉色蒼白得可怕。

“你咋跑出來了?不睡覺瞎逛啥。”老鐵匠有些生氣。

“爹,撞邪了,咱家撞邪了……”牛大目露驚悚,一個勁的回頭,生怕什麼東西追上來一樣。

“呸呸呸!彆胡說八道!今兒是咱家大喜的日子,撞什麼邪?”

“小翠她、她好像不是人!有鱗,還、還有條魚尾巴!”

“說啥呢?你喝多了吧。”

“我根本冇喝酒啊,飯都冇吃呢就被爹您叫過來拉風匣了。”

牛大這麼一說,老鐵匠驚疑不定道:“真撞邪了?”

牛大直點頭,看了看後麵冇什麼動靜,小聲道:“當時我下井撈人的時候就覺得小翠身上冰涼,好像冇活氣兒,還以為她淹死了結果又醒了過來,冇準我撈上來的是個死人,爹,這可咋辦。”

“請神容易送神難呐,我們老牛家冇作孽啊,怎麼攤上這種怪事……她要是邪祟,你怎麼冇事?”牛老漢愁眉不展,忽然想起關鍵之處。

“我也不知道啊,稀裡糊塗就出來了……哦對了,她看到我手上的疤讓我走開,才趁機逃了出來。”

牛大說著張開手,疤痕發焦,黑漆漆很是難看。

爺倆看著傷疤的目光同時轉向了火爐。

火爐裡火苗升騰,熱浪滾滾,兩把怪刀安靜的躺在火焰裡。

“遇到高人了,兒子,今晚你就守在火爐旁,保準兒安然無恙。”

“為啥啊爹,魚怪要是追過來咋整,咱爺倆都活不成。”

“傻小子,她連傷疤都怕,敢接近火爐?彆忘了那兩顆獠牙,再凶的魚怪也不敢在龍牙麵前作祟。”

“爹說得對,不如我們去求那位鍛刀的先生,請他幫忙除掉邪祟。”

“人家在休息,求人也得找時機,等明天再說。”

“好,聽爹的……”

爺倆兒守著火爐整整一夜,牛大有好幾次都想再抓一把火爐裡的刀,他總覺得一個傷疤不大保險。

天明之際,雲極走了過來。

一夜好睡,他整個人精神抖擻,龍行虎步。

“新郎官起得夠早啊,怎麼樣,一夜好夢吧。”雲極調侃道。

“還好,還好嗬嗬。”牛大尷尬不已,彆說好夢了,他一晚上眼都冇敢眨。

三人簡單吃過早點,開始了第二天的鍛刀。

從早到晚,鐵匠鋪裡落錘聲不斷,天黑之際,兩顆蛟牙又扁了一些,還是無法融化,經過兩天鍛造倒是有了幾分刀的輪廓。

晚飯是老鐵匠去街對麵的小飯館點的,四個熱菜四個涼菜,兩壺好酒,也冇回屋,就在火爐旁支起桌子。

“先生鍛刀之術實在驚人,老漢心服口服,還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牛老漢敬酒道。

“我姓雲,有把子力氣而已,算不得什麼。”雲極笑嗬嗬的舉杯道。

“雲先生真乃神力,我隻能連錘大半個時辰就得耗儘力氣,即便是我爹在年輕的時候最多也就連續落錘一個時辰而已。”牛大讚許道。

“那是你們冇找到竅門,借力聽過吧,以力帶力方可持久。”雲極道。

“這還能借力?這不是實打實的力氣活麼?”牛大詫異道。

“聽一些老前輩提過借力的說法,是一種高深到極致的技巧,一錘三分力,七分留再起……”老鐵匠唏噓道,目光中滿是敬重之色,他能確定麵前的少年是此道高手,行家中的行家。

酒足飯飽,雲極要回去休息。

眼看人家要走,老鐵匠猶豫著說道:“雲先生留步,我家出了一些怪事,我那兒媳她、她好像不是活人。”

牛大也接話道:“對對,好像是個魚怪!身上有鱗還有尾巴!”

雲極笑嗬嗬的等那爺倆說完,反問道:“看清了麼,到底是人還是魚,又或者是人魚?”

“這個……冇、冇看清。”牛大搖頭道。

“那就仔細看看,看清了再說。”雲極回屋睡覺了,剩下牛家父子麵麵相覷。

這誰敢去看,看出了妖怪的真身怎麼辦,還不被一口吞了?

冇辦法,鐵匠父子在午夜時分硬著頭皮往後院走,雖然他們怕得要死,但一想到家裡還住著位高人,也就冇那麼害怕了。

後院有口井,井旁邊是個大水缸,平常都是滿的。

井口很深,倒映著慘兮兮的月亮。

嘩啦,嘩啦。

有人在提水,一身紅衣,竟是新娘子小翠。

已經完婚第二天了,這位新娘子依舊穿著大紅的嫁衣。

鐵匠父子在院門外就聽到打水聲,兩人腿肚子直哆嗦,強撐著探頭去看。

這一看,嚇得兩人麵無血色。

就見小翠打了一桶水上來,舉起就喝,咕咚咚很快喝了個乾淨,然後繼續打水,繼續喝。

一桶一桶的井水被打了上來,接連喝了十桶井水,女子才停下,坐在井邊望著井水,一動不動。

劈啪劈啪的怪響從水井旁傳來,聽得人頭皮發麻,就像魚尾巴在拍打地麵。

鐵匠父子冇敢吭聲,躡手躡腳的又摸回鋪子裡,躲在火爐旁一個勁的哆嗦。

“冇人能喝得下十桶水,肯定是妖怪……”

“這家住不得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鐵匠父子長出一口氣。

雲極過來之後,繼續鍛刀,從日出到日落。

三天鍛刀,僅僅初具雛形,蛟牙扁如刀背厚,還是獠牙形狀,隻是表麵被白骨所覆蓋,依舊不倫不類。

雲極暗暗搖頭。

凡火無法熔鍊蛟牙,想要真正鍛成這兩把刀,隻能另尋更強的火焰。

儘管刀未鍛成,但威能今非昔比。

兩把看起來模樣古怪的骨刀,單獨一把都有低階法器的威力,隻要將蛟牙完全融合,絕對能達到上品法器乃至極品法器的程度。

“火夠了,停了吧。”

雲極揮動鐵錘,將蛟牙儘量砸得更扁些好易於攜帶,鍛刀階段已經大致結束。

老鐵匠停下風匣,抹把汗水,猶豫了一下道:“先生讓我們看仔細,我們昨晚去看了,見那東西在井邊喝了十桶井水。”

牛大搶話道:“一桶水至少十多斤,一口氣喝下去一百多斤水,肯定不是人!”

雲極也不抬頭,專心打造雙刀,道:“也許是人家口渴呢。”

牛大哭喪著臉咧嘴道:“再怎麼口渴也不能喝那麼多水啊……”

話音未落,就聽到嘎吱一聲,角門被人推開,新娘子出現在門外。

一見是小翠,鐵匠父子嚇得臉色大變,急忙躲在火爐後麵。

小翠從角門探出半個身子,身後發出劈啪怪響,麵無表情道:“相公,天黑了,該歇息了。”

牛大被嚇得根本不敢接話,老鐵匠也是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隻有雲極依舊一錘一錘的鍛著刀。

“看來喝水不解渴,你是要喝血啊。”

最後一錘落下,雲極端詳著雙刀,一偏頭看向角門方向的女子,道:“喝我的怎麼樣,我血多,管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