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敘舊

與大統領的一番交談,雲極儘力領悟著所謂的規則之說。

對弈的棋手一定是朝堂上能呼風喚雨的人物,而這次羽林軍出征,就是一步棋。

但是下棋的人究竟是國師和左相,還有另有其人,這其中關鍵處彷彿蒙著迷霧,看不清更猜不透。

複雜的局麵,需要抽絲剝繭般的洞察力,就連大統領彷彿都深陷局中難以自拔。

聽聞雲極說的不再落子,鐵木蘭搖了搖頭,澀聲道:“隻要棋局開始,就得不停的落子,即便是棋手也無法掌握棋子的命運,因為棋局有棋局的規則,改變不了。”

“為什麼改變不了?那麼多人命就要不管不顧的填進去?”雲極質問道。

“冇辦法啊,這盤棋的規則就是這樣,無法更改。”鐵木蘭攤手無奈道。

“就不能掀了棋盤麼。”雲極說罷抓住棋盤,輕輕一番,嘩啦啦棋子落了滿桌。

“你能掀得了這盤棋,可那些布了多年,牽扯無數的棋局,你又如何掀呢。”

鐵木蘭嗬嗬一笑,大有深意道:“你這法子其實冇錯,隻要掀翻棋盤規則就不在了,死局也會煙消雲散,但前提是你要有能掀翻棋盤的力量才行。”

“以大統領的力量,難道還不夠掀翻這盤棋?”雲極注視著對方,他要等一個答案。

“我的力量的確能掀翻棋盤,但是破壞了規則,會有無法想象的代價,而這份代價,會沉重得無人能承受……”

鐵木蘭說完這句話顯得十分疲憊,以手掩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我倦了,要歇一會兒,你如果不喜歡騎馬就留在車裡也無妨。”

“我還是騎馬吧,大統領應該是睡得不好,有人在旁更影響休息。”雲極說道。

“不影響,因為我從來不睡覺的。”鐵木蘭笑了笑,原來她的黑眼圈不是睡不好,而是根本不睡。

雲極才知道大統領居然無法入睡,想了想道:“我有個法子,先放空頭腦讓自己進入空靈的狀態,心無雜念,而後想象自己漂浮在海麵上,隨著海水緩慢起伏,久而久之即可入眠,大統領不妨一試。”

留下一個入睡的辦法,雲極離開車廂,返回戰馬,隨著大軍繼續趕路。

他那個入睡的法子其實是自己悟出來的。

由於童年時的遭遇,雲極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噩夢驚醒,有時久久無眠,後來他就想了這個辦法,想象自己漂浮在溫暖的海水裡,其他什麼都不想,果然容易入睡。

“常哥和大統領的棋下得怎麼樣。”小石子見雲極回來立刻好奇問道,桃扈也湊了過來。

“連輸三局,大統領棋藝高超。”雲極實話實說。

“這就對了嘛,和大統領下棋必須得輸,最好輸得不著痕跡。”一邊的桃扈傳授著馬屁之道。

離著不算遠的柳舞跟在幾人身後,冇有了柳楊,她變得十分安靜,不太說話。

雲極聽得哭笑不得。

他也想贏,但鐵木蘭的棋藝實在高深莫測,那等棋藝很難想象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女子所能掌握,與她的年紀實在不符。

難道是棋道天賦過人,還是用了駐顏之術?

修行界的奇丹異術數不勝數,永駐容顏的大有人在,並不算多麼稀奇。

畢竟築基期的修為就有至少百年壽元,而金丹期的強者更有超過兩百年的壽元可活。

修行的好處,除了自身的強大,還有壽元的倍增,這一點也是眾生對修行一途趨之若鷲的緣由所在。

誰不想壽元悠久,誰又不想長生不死呢。

雲極走後,鐵木蘭抻了個懶腰,閉目小憩。

原本冇什麼睡意,但想起雲極留下的辦法,她好奇之下嘗試了一番,清空思緒後想象著自己漂浮在溫暖的海裡,隨著海麵上下起伏……

漸漸的,倦意襲來,常年無眠的大統領竟然沉沉睡去。

大軍依舊在行進,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

行至日落西山,大軍抵達了出征後的第一處落腳地,燈樓鎮。

羽林軍就地駐紮,早接到訊息的燈樓鎮已經將食物全部備好,派遣數千人為大軍輸送吃食。

營地裡一時間熱鬨起來,人喧馬啼此起彼伏,嘈雜聲不絕於耳。

呼……

華貴的車廂裡,沉睡的女子驀地驚醒,額頭蒙著一層細汗。

“臭小子,害我又做噩夢……”

鐵木蘭揉著發疼的額頭,起伏的前心預示著噩夢的可怕。

多年來從不入睡,隻為避開夢魘,冇人知道這位禁軍大統領的夢裡究竟有什麼可怕的景象,就連鐵木蘭自己都不願去多想。

再強的強人也有柔弱的地方,大統領不願入夢,而左相也不願踏入遍佈著腐朽氣息的天牢。

但是今晚,他非去不可。

因為籠罩他十餘年的疑團,就像一根根利刺,每天都會提醒著他當年的那場懸案。

他要去敘一場舊,見一位老友。

龍溪城的地底,層層把守的天牢當中,王駁岸正緩步而行。

老者的腳步略顯沉重,每一步都彷彿踏著流逝的歲月。

空蕩蕩的地牢裡,瘦削的身影行至一座鐵牢的近前。

鐵牢裡坐著一個邋遢老者,雜亂的灰白頭髮已經與鬍鬚粘在一起,手腳上扣著沉重的鐵鎖,一動不動好像個死人一樣。

默默的站在牢外良久,王駁岸深深的歎出一口氣。

“這麼多年依舊渺無音訊,難道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

王駁岸的低語像是在詢問什麼,但‘他們’兩字代表的含義,恐怕隻有他與牢中的邋遢老者才知曉。

邋遢的囚徒動了一下,將頭轉向左相,同樣以隱晦的話語沙啞道:“龍陷淺灘,並不代表龍死了,隻要是真龍,早晚有騰雲而起的一天。”

天牢裡再次歸於寂靜。

隔著牢門的兩人沉默無聲。

許久後,王駁岸開口道:“最近天象多變,時寒時暖,怕是有風雲際會,要變天了。”

“變天好哇,雲開纔會霧散,真相早晚有大白天下的一天,嗬,嗬嗬嗬嗬。”邋遢的老者發出沙啞的怪笑。

笑聲在天牢裡迴盪,好似冤魂在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