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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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等人回到陽村,已是傍晚時分。

考慮到張仁傑連續趕路實在太累,吃過晚飯安排好他的住處後,周衛國和李勇也就冇再打擾他。

第二天上午,周衛國和李勇、吳有財、魯震明、趙傑正在指揮部商量部隊擴編的事,就見換好軍裝的張仁傑大步走了進來。

張仁傑微笑著和眾人打了個招呼,隨後說道:“昨天忘了件事,其實我這次來,上級不止讓我帶來了任命書,還要求我向你們講講國際形勢。

李勇一愣,說:“什麼國際形勢?”

張仁傑頓時激動了起來,大聲說道:“就在去年的六月二十二日。

無恥的德國法西斯背信棄義,竟然撕毀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悍然發動了對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蘇聯的侵略戰爭!但是,我們偉大的蘇聯紅軍在莫斯科抗擊住了德國法西斯的進攻……”

周衛國平靜地打斷他的話說:“像蘇聯這樣的大國竟然將自己的國防安全寄希望於一紙協定,這本身就是愚蠢的!國防要義,‘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當初‘九·一八’事變後,國民政府也曾將維護國家主權完整的希望寄托在‘國聯’身上,可結果呢?結果是丟了整個東北!白白送給小日本一個巨大的前進基地!”

周衛國的語聲漸大:“‘七·七’事變後,國民政府還是冇有學聰明,還是寄希望於國際公理!可是,上海淪陷了!南京淪陷了!數十萬同胞被小日本屠殺了!國際公理又在哪裡?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國民政府當年早做準備,在‘九·一八’事變後發動全**民堅決抵抗,如今的抗戰也就不會打得這麼艱苦了!國際局勢,我們是要瞭解國際局勢,可國際局勢不能當飯吃!我們現在麵對的是日本鬼子!是漢奸!是偽軍!不是遠在**之外的德國法西斯!”

張仁傑呆住了!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周衛國說的很有道理,可關鍵是,這話像是一個山溝溝裡的營長講出的嗎?

李勇趕緊打圓場道:“張主任,其實我們有個收音機,經常收聽廣播,國際局勢,我們多少也瞭解一些。

比如說德國法西斯入侵蘇聯,日本海軍偷襲美國珍珠港,美國對日本宣戰,莫斯科保衛戰取得勝利……”

張仁傑突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原本還覺得自己見多識廣,可冇想到連這樣一個山溝裡的乾部都知道最近才傳來的莫斯科保衛戰勝利的訊息!這樣一來,他再談“國際局勢”還有什麼意義?

張仁傑眼珠一轉,想了想後點頭說道:“周團長說的很有道理!我當初在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的時候……”

周衛國立刻介麵說:“哦?張主任原來在伏龍芝軍事學院留過學?”

見周衛國似乎被“伏龍芝軍事學院”這個名頭給鎮住了,張仁傑不由臉露微笑,看似隨意地說道:“留學說不上,其實隻是跟著聽聽課,討論討論戰例而已!”

周衛國誠懇地說:“聽說伏龍芝軍事學院是蘇聯的軍事學術思想中心,張主任既然在伏龍芝留過學,肯定對軍事理論有很深的研究!張主任能不能以虎頭山地區的敵我形勢為例,給大家來個沙盤作業?”

張仁傑心裡一驚,他倒是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待過四個來月,但那四個來月恐怕連皮毛都冇學會,如何敢沙盤作業?更何況他連沙盤都不會製作!

但這念頭隻是在張仁傑心中一轉,他很快就不動聲色地說道:“可惜這裡冇有沙盤,要不然……”

吳有財一笑,說:“張主任,其實我們有現成的沙盤。

周衛國微笑著說:“吳副團長說的冇錯,沙盤就在隔壁教導隊的臨時教室!請張主任跟我們來!”

說完,向張仁傑做了個請的手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仁傑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周衛國等人出了指揮部,進了隔壁的教室。

一進教室,就見裡麵正中拚起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大沙盤,整個沙盤長寬都足有三四米!從標牌上看,這個比例尺為一比一萬的沙盤包括了虎頭山區域性和虎頭山周圍三個縣城的大部分地區!

隻見沙盤上麵山地、平原、丘陵等各種地形地貌和縣城、鄉鎮、鐵路、公路、據點等軍事要點都標示得清清楚楚!

張仁傑開始時還有些不以為然,但仔細看過沙盤後,立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製作沙盤他雖然不會,但好歹在伏龍芝看了四個月,就算冇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沙盤的好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吃驚的是,在虎頭山這樣的山溝裡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精美的一個沙盤?

周衛國將幾個代表敵我雙方軍事單位的模型擺在了張仁傑麵前,又將教鞭遞給張仁傑,說:“歡迎張主任給我們講課!”

張仁傑卻冇有接教鞭,而是搖了搖頭,說:“我在伏龍芝學的不是山地作戰!”

周衛國說:“那麼張主任學的是……?”

張仁傑傲然說:“我學的是大縱深立體化戰爭!”

周衛國臉現喜色,說:“那就更好了!我們教導隊教授的大多是山地作戰,平原地帶作戰教授的也主要是遊擊戰,正需要開闊眼界!就請張主任給我們講講大縱深立體化戰爭吧!”

這下可就把張仁傑給難住了!

“大縱深立體化戰爭”這個名詞他在伏龍芝倒是常聽蘇聯同學提起,隻不過他是搞政工出身的,對軍事實在是七竅通了六竅,聽過之後也是不甚了了!此刻周衛國驟然問起,張仁傑心中頓時就有些慌亂。

但隨後想了想,張仁傑也就平靜了下來。

就算周衛國等人仗打得好,也仗著有台收音機可以瞭解國際形勢,但在軍事理論方麵難道還能比得上自己這個接受過高等軍事教育的大學畢業生嗎?想到這裡,張仁傑立刻不慌不忙地說道:“所謂大縱深立體化戰爭,就是指大兵團的機械化作戰!”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彆人倒冇有什麼,周衛國卻是一愣,當初在德國的時候,他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大縱深立體化戰爭”的理論,似乎和張仁傑所說並不相符啊?

想到這裡,周衛國立刻說道:“我想談談自己對‘大縱深立體化戰爭’的粗淺認識,請張主任指正。

張仁傑微笑道:“指正不敢,周團長有興趣,我們就一起探討探討吧!”

周衛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其實我想,所謂大縱深,不外乎三個方麵,即進攻深度、進攻廣度和進攻速度!簡而言之,就是寬正麵、大縱深、高速度!至於立體化,傳統上包括步炮協同、步坦協同,空軍出現後又增加了空地協同的內容,在特殊地域如瀕海地區還包括海陸協同,海空協同等內容。

具體到部隊作戰,我想作為進攻的一方,可以分為突擊部隊、牽製部隊、預備隊以及火力支援壓製部隊。

突擊部隊用於主要進攻方向上實施突擊;牽製部隊則用於輔助進攻方向上作戰,其任務是轉移敵人的注意力,保障突擊部隊在主攻方向上的順利進攻;預備隊在必要時用於加強突擊部隊或完成戰鬥進程中突然出現的任務;火力支援壓製部隊的主要任務就是給突擊部隊以足夠的火力支援,並對敵方進行火力壓製,充分保障突擊部隊的快速突破。

當然,在實際作戰中,突擊部隊和牽製部隊不應該絕對區分,因為這有可能導致牽製部隊消極等待突擊部隊獲得戰果從而坐失戰機!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尤其是在大部隊作戰中,變數更多!所以真到了實戰,考察的就是指揮官對戰場態勢的把握了!”

張仁傑越聽越是心驚!在暗暗將周衛國這番話和記憶中伏龍芝的蘇聯同學所說的比較之後,張仁傑發現兩者竟然是驚人地一致!

周衛國繼續說道:“大縱深乍一聽,似乎很嚇人,但這是建立在進攻部隊比防禦部隊占有壓倒性優勢的前提下!如果冇辦法達到壓倒優勢,麵對準備充分的防禦一方,進攻一方如果不采用積極的戰術,必將付出慘重代價!而且,如果防禦一方擁有強大的戰略空軍,那麼所謂的大縱深根本就不值一提!要知道,地麵部隊無論是機動能力還是機動範圍,都遠比不上空軍!當然,這又涉及到空地協同的內容了!”

張仁傑突然心中一動,介麵說道:“如果攻防雙方兵力相當,且防守一方已基本進入預設的築壘地域堅守,進攻一方該如何取勝?”

周衛國想了想說:“請問戰場範圍和地形怎樣?”

張仁傑說:“戰場正麵三百公裡,縱深六百公裡;基本為平原地帶,有河流,但都不大。

周衛國又想了想,說:“雙方的武器裝備、兵員素質和指揮機構如何?”

張仁傑猶豫了一下,說:“假設防守一方為蘇軍,進攻一方為德軍!”

周衛國一笑之後,斷然說道:“如果我是進攻方指揮官,那麼我會以一部兵力正麵佯攻,以牽製當麵之敵。

另外集中主力裝甲部隊配合機械化部隊從兩翼來個大迂迴,切斷守軍的後路!再從守軍的後方發起總攻!當然,這是建立在張主任所說的假設基礎上的。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也唯有德軍的裝甲部隊有可能達成這個作戰目標!”

張仁傑驚呆了!因為他給出的這個設定,恰恰就是基輔戰役前蘇德兩軍的真實情況!而周衛國采用的戰術,正是德軍采用的戰術!(基輔戰役中,德軍就是采用兩翼大迂迴的鉗形攻勢作戰包圍並全殲了蘇聯西南方麵軍全部和布良斯克方麵軍及南方方麵軍各一部總計近百萬軍隊,其中俘虜66.5萬,成為戰爭史上最大的圍殲戰!)

基輔戰役的戰前態勢張仁傑是知道的,可是由於基輔戰役的結果是蘇軍慘敗,而這慘敗還涉及到蘇聯最高統帥斯大林的指揮能力,所以蘇聯人對此一直諱莫如深!就連在伏龍芝軍事學院這樣的蘇聯軍事學術思想中心,又是主要負責總結作戰經驗的高等軍事院校,對基輔戰役都基本不敢提及!張仁傑也隻是從蘇聯同學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了戰役的結果和大致的過程!既然這樣,國內也就無從得知基輔戰役的箇中詳情了!更不用說在虎頭山這樣的山溝裡!由此可以推測出,周衛國並不知道基輔戰役,他是純粹以自己的思路來指揮這場假定的戰役的!這個結論更加讓張仁傑感到震驚!他堂堂伏龍芝軍事學院的高才生(實際上隻是學習四個月冇有任何證書的旁聽學員),對大兵團作戰的認識竟然還不如一個山溝溝裡的小營長——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團長了!

這時,通訊員敲門進來,說:“支隊長(由於遊擊支隊擴編的具體細節還冇商定,所以部隊擴編的訊息並冇有向下傳達),劉營長來了。

周衛國立刻笑道:“誌輝來了?那更好!”

說完轉身對張仁傑說道:“張主任,我師弟來了,回頭讓他和我們一起討論怎麼樣?”

張仁傑愣了愣,說:“你師弟?”

李勇介麵道:“張主任可能還不知道,老周的這個師弟叫劉誌輝,是清源縣**的一個營長!”

張仁傑皺了皺眉,說:“**營長隨便出入我們根據地,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李勇解釋道:“劉營長為人仗義,曾經送了很多武器彈藥給我們,而且他的防區我們也可以隨便出入!”

張仁傑眉頭皺得更緊,說:“為人仗義?乾革命工作怎麼能講江湖義氣?”

李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上神色頓時就有些尷尬。

張仁傑沉吟半晌,說:“這樣吧,既然人家來了,我們也不能失禮,周團長還是去迎接一下的好。

至於讓他和我們一起討論的事,就算了吧。

還有,部隊擴編的事情,希望周團長能夠保密!而且以後在外人麵前,我們也最好避免直接稱呼職務,以免讓有心人據此推測出我們的實際兵力!”

張仁傑乾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自然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周衛國想了想,說:“我相信我那個師弟不會出賣我們!不過張主任說的也有道理,就怕他說漏了嘴被有心人聽見,我們以後不在他麵前稱呼職務就是!”

說完,出門迎接劉誌輝去了。

周衛國走後,張仁傑突然想起一事,對李勇說道:“李政委,你剛剛說那個叫劉誌輝的**營長是周團長的師弟,這是怎麼回事?”

李勇說:“哦,劉誌輝是黃埔十二期的,老周是黃埔九期的,所以劉誌輝叫老周學長!”

張仁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團長是黃埔軍校畢業的?”

李勇說:“是啊!老周不但是黃埔軍校畢業的,以前還念過東吳大學,黃埔軍校畢業後又在德**校留學了兩年!回國後還當過**軍第八十七師的團長!南京淪陷後,老周才北上參加我們八路軍的!”

張仁傑此刻心中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他突然明白了上級派他來虎頭山的真正原因——以周衛國的學識和曾經的地位,李勇作為他的政委的確顯得太弱了!所以上級纔想到派他張仁傑這個大學畢業乾過地下工作又留學過伏龍芝軍事學院的特派員來加強虎頭山根據地的政治工作!

緊接著,張仁傑就開始慶幸自己剛剛冇有胡亂多說,要不然,這臉可就要丟到家了!

張仁傑再次看了眼桌上的沙盤,突然說道:“我們一起去迎接那位**劉營長吧!”

他可不希望劉誌輝進來看見這個沙盤!要知道沙盤上可是有虎頭山八路軍的軍事部署!

張仁傑見到劉誌輝後,自然是一番客氣的寒暄。

但不知為什麼,劉誌輝心中對張仁傑這個新麵孔卻怎麼也生不出什麼好感!

幾天以後,虎頭山抗日遊擊支隊的擴編工作正式開始了。

這回,周衛國又從淶陽縣大隊抽走了兩個戰鬥力最強的連,和獨立營原來的四個連一起在補充了新兵和教導隊的一批軍士後擴編成了三個營。

原獨立營機炮連也改為團直屬。

各營另成立一個由兩挺“九二式”重機槍和六挺輕機槍組成的機槍連。

教導隊改編為教導營,下轄一個教導步兵連,一個炮兵連,一個重機槍連,一個工兵連和一個騎兵排,營長由吳有財兼任,人員組成為新老兵各半。

淶陽縣大隊則照舊補充為加強營編製。

特戰隊編製不變。

狙擊分隊相應擴大編製,仍然負責為每個排訓練一個狙擊小組。

部隊擴編之後,立刻以營為單位,開始了長達一個半月的大練兵!

這期間,張仁傑在各連黨支部的建設上花了很大力氣。

他的辛勤工作、豐富的知識和極高的**理論水平也贏得了不少乾部戰士的敬仰。

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張仁傑比李勇更像獨立團的政委(政治處主任本是隸屬同級政委的政治機關的首長,是政委的辦事機構的領導,對政委負責)!

由於獨立團大練兵期間大大減少了外線作戰,這段時間淶陽和太豐兩縣的鬼子總算是喘了一口氣。

轉眼已進入三月,獨立團的大練兵終於結束!

這天,地下黨送來情報,明天上午太豐縣城將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出城和城外一處據點的鬼子換防。

周衛國立刻決定親自帶領一營的一連二連前往伏擊,以作為這兩個連訓練結束的考覈!新任一營營長楊大力也隨同前往。

為了保證全殲這股鬼子,周衛國還帶上了狙擊分隊的四個小組,其中甚至有虎頭山的王牌狙擊小組林水生和柱子!

當週衛國帶著部隊離開陽村村口時,正好碰見張仁傑。

得知周衛國要親自帶部隊執行任務後,張仁傑提出了同去的請求,周衛國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張仁傑也是獨立團的領導,讓他儘快熟悉獨立團的戰術的確很有必要。

部隊在入夜後隱蔽進入了設伏地點。

設伏地點是鬼子出城後的必經之地,但卻算不上是很好的伏擊地點,因為這隻是一段並不算險要的峽穀,兩邊是不到百米高的山坡,中間夾著一條公路,而且這裡離太豐縣城隻有三公裡!

周衛國將兩個連分彆佈置在峽穀兩邊的山坡上,狙擊小組也是每邊各兩個,由自己和張仁傑各負責一邊的指揮。

想想隻是對付鬼子一個小隊,自己竟然出動了兩個連的部隊,周衛國就覺得有些好笑!說起來這小隊鬼子的麵子還真不小!不過這裡離太豐縣城太近,周衛國的想法是以壓倒性優勢速戰速決!他要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打一個漂亮的伏擊戰!

警戒哨被迅速派出,公路上自然也有老兵佈雷,其他戰士也都在登上兩邊山坡後迅速開始挖掘戰壕。

不到半個小時,部隊就做好了戰鬥準備!

周衛國滿意地笑了,隨後命令部隊抓緊時間休息。

天亮後,部隊剛草草吃過乾糧,警戒哨就發出了發現敵情的信號。

冇過多久,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就從峽穀的那頭傳來。

又過了一會兒,六輛鬼子汽車先後進入峽穀,出現在了周衛國的望遠鏡視野中。

周衛國從望遠鏡中數過去,隻見每輛汽車的車鬥上都坐著10個鬼子,加上駕駛室裡的2個鬼子,六輛汽車共有72個鬼子,果然是一個滿編小隊!

鬼子車隊很快就進入了伏擊圈,眼看第一輛鬼子汽車就要進入雷區,對麵山坡的二連陣地突然響起了一聲駁殼槍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步機槍的射擊聲!

周衛國一愣,隨即怒道:“混蛋!誰命令開的槍?”

鬼子車隊被槍聲驚動,立刻停了下來,車上的鬼子也迅速下車,依托汽車組成防禦陣地。

周衛國隻好命令一連開火。

一連老兵多,步機槍和擲彈筒一開始射擊就把鬼子的火力給壓製住了,鬼子汽車也開始被一連擲彈筒手的精確射擊打得連連發生爆炸。

可一連還冇射擊幾輪,二連陣地就吹起了衝鋒號!隨後,二連竟然開始了衝鋒!在衝鋒的路上,不斷有二連戰士被鬼子打倒。

周衛國立刻被氣得目瞪口呆!

邊上的一連長輕輕推了推周衛國,低聲說道:“團長,二連已經衝鋒了……”

周衛國回過神來,狠狠地罵道:“楊大力!看我回頭怎麼跟你算帳!”

說完,隻好帶著一連也衝下了山。

好在山坡並不長,兩個連戰士很快就衝到了公路上,路上臥倒的鬼子也來不及開幾槍就不得不站了起來上好刺刀。

雙方很快就開始了白刃戰。

周衛國教授的拚刺動作雖然有獨到之秘,但二連老兵較少,剛和鬼子拚上刺刀就有了傷亡。

周衛國怒火中燒,大叫一聲:“各班排長,跟我上,都用手槍!”

說完拔出駁殼槍上膛後就衝了上去,配發了駁殼槍的班以上乾部也立刻拔出手槍跟著衝了上去。

在十幾支手槍的集中射擊下,這小隊本想好好拚拚刺刀的鬼子很快就都被消滅了。

周衛國鐵青著臉命令一連打掃戰場,二連救治傷員。

一連戰士立刻行動,新兵負責卸下鬼子身上的各種彈藥裝具,老兵則二話不說就在每個鬼子無論傷員還是屍體的胸口都補了一刺刀。

傷亡情況很快就報了上來,這次戰鬥一連僅有六人輕傷,但二連卻有八人犧牲,十三人重傷,輕傷的也有十幾個!傷亡大多是在衝鋒的路上和拚刺時造成的。

聽了傷亡情況彙報,周衛國頓時怒火中燒,一把抓住趕跑到他麵前的楊大力,幾乎是吼著說道:“剛剛是誰開的槍?又是誰下的命令衝鋒?”

楊大力幾時見過周衛國發這麼大火,委屈地說道:“槍是張主任開的,衝鋒的命令也是他下的,俺雖然勸了,可勸不住啊!”

周衛國霎時隻覺心中悲憤莫名!

楊大力隻是營長,張仁傑下命令他自然不能違抗,可是張仁傑好歹也是在伏龍芝留過學的人,怎麼會下這麼愚蠢的命令?

這時,張仁傑臉色不豫地走了過來,正要對周衛國說話,周衛國一擺手,說:“有什麼回去再說!這裡離太豐縣城太近,鬼子的大隊人馬很快就要到了,我們必須立刻撤退!”

說完,不再理張仁傑,指揮著戰士們抬上傷員和犧牲的戰士還有戰利品迅速撤退。

部隊進了陽村,周衛國還是冇理張仁傑,安排好傷員的救治後,直接就回了團部。

張仁傑緊跟著周衛國進了團部所在的院子,在他身後叫道:“周團長,我有話要說。

周衛國回頭看了張仁傑一眼,冷冷地說:“說吧!”

張仁傑激動地說:“周衛國同誌,上午的戰鬥結束後你為什麼要下令殺掉日軍傷員?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違反了《關於戰俘待遇之日內瓦公約》?”

周衛國沉聲說道:“你問我為什麼要殺鬼子傷員?你幾時看過主動投降的鬼子兵?我不殺他們難道還留著他們來暗算我們的戰士?冇錯,我們中國是人多,我的兵也不少!可我的兵個個都比鬼子的命要金貴百倍!我們是軍人,當需要我們犧牲的時候我們絕不會猶豫,但我們也絕不做無謂的死亡。

俘虜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是主動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的,這種俘虜可以按照《關於戰俘待遇之日內瓦公約》來對待,現階段主要是偽軍,還冇有鬼子主動放下武器的,所以這一點暫時不適用於鬼子;第二種是不願主動投降,但因為受傷或其他原因失去了戰鬥力或被我們繳了武器的,這也要區彆對待,少部分死硬分子堅決**,其他偽軍爭取分化瓦解,而鬼子就隻能按照戰鬥人員對待了。

你想想,在戰場上遇到敵對方的戰鬥人員,你會怎麼辦?難道你不殺他還等著他來殺你?”

張仁傑頓時無語。

周衛國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問道:“上午的戰鬥是不是你第一個開的槍?”

張仁傑說:“是啊!衝鋒號也是我命令吹響的!你瞧,鬼子也怕死,衝鋒號一吹他們的陣腳就亂了!”

周衛國緩緩說道:“為什麼不按事先約定的方案等鬼子汽車觸雷後和一連一起射擊?”

張仁傑說:“我是看那時鬼子冇有防備,正是開火的好時機……”

周衛國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說道:“好,你說那時正是開火的好時機,那我問你,既然都已經開火了,你為什麼不命令二連用擲彈筒?為什麼這麼快就發起衝鋒?我早已算好和鬼子的交戰距離足以保證我們用子彈手榴彈就可以完全消滅這股鬼子,你為什麼要命令部隊衝鋒和鬼子拚刺刀?”

張仁傑說:“我這不是為了節約彈藥嗎?再說了,刺刀見紅是我軍的優良傳統,當然要保持!”

周衛國怒道:“拚刺刀不是常規作戰方式,而是敵人距離過近或是冇有彈藥了纔不得不選擇的作戰方式!我們有足夠的彈藥為什麼還要跟鬼子拚刺刀?我的兵的命難道連那幾顆子彈手榴彈的價錢都不值?”

張仁傑說:“周營長,打仗總是會有傷亡的,況且這次戰鬥我們消滅七十多名鬼子自身僅有八人陣亡,三十幾個人受傷,已經可以算是勝仗了!”

周衛國怒道:“冇錯!打仗是會有傷亡!但我不希望這傷亡是由於指揮官的愚蠢造成的!”

張仁傑臉上變色,說:“周衛國同誌!請注意你的態度!”

周衛國怒火中燒,大聲說道:“態度?你憑什麼跟我說態度?我告訴你,每一個戰士都是爹媽辛辛苦苦帶大再交到我手上的!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倒是輕巧的一句話,什麼‘消滅七十多名鬼子自身僅有八人陣亡,三十幾個人受傷,已經可以算是勝仗了!’全他媽狗屁!我周衛國什麼時候用兩個連打鬼子一個小隊還會出現傷亡的?”

張仁傑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周衛國說:“你……你……”

卻“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衛國卻毫不留情,指著張仁傑的鼻子罵道:“張仁傑,我告訴你!我尊敬你才讓你帶兵,你他媽要是不會打仗就給我乖乖地待在根據地!”

張仁傑呆住了,一時之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衛國轉身“砰”的一聲摔門而出。

團部的幾個參謀被爭吵聲引了過來,看見這一幕都是噤若寒蟬,他們從冇見過周衛國發這麼大火!

周衛國氣乎乎地纔出院子,就見通訊員一路小跑了過來,見到他,立刻停下,敬了個禮後說:“團長,民兵在山外抓住一個鬼鬼祟祟的傢夥,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那人竟然說這封信就是要送給您的!”

周衛國一愣,說:“給我的信?是劉營長送來的嗎?”

通訊員搖了搖頭,說:“不是!抓住的那傢夥是從騎風口進的山!而且他也自稱是從淶陽縣城來的,專門替您的一個老朋友給您送信!”

周衛國更加奇怪了,說:“淶陽縣城?我在淶陽縣城冇有什麼熟人啊!”

通訊員抓了抓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周衛國想了想,說:“把信給我吧,看過不就知道了?”

通訊員趕緊從公文包裡拿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周衛國。

信封是個很普通的信封,粗略一看,信封上的字倒是寫得很不錯,

周衛國接過信,仔細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臉色突然之間變得凝重無比!

隻見信封上寫著:“周兄衛國君親啟”,落款竟然是:“弟竹下俊敬呈”!

良久,周衛國終於歎了口氣,喃喃道:“竹下俊!竹下俊!你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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