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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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當然也知道,現在的安全隻是暫時的,所以傻笑歸傻笑,手上卻冇有停下,還是繼續劃動木漿。

果然,在木筏劃出一段距離後,美軍的第一發迫擊炮彈就落在了離木筏剛剛停留的湖岸轉角不遠的水麵上。

炮彈爆炸後,田大海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美軍的戰術素養的確不是吹的。

其他人也都是心中一緊,加緊劃動木漿。

之後的幾分鐘,美軍的迫擊炮彈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落點離田大海等人越來越近,到後來幾乎是追著田大海等人不斷落在木筏後麵不遠的水麵爆炸,直到眾人將木筏劃過了湖岸的另一處拐角,炮彈才因為被峭壁擋住而不再落到他們身後。

又劃了一段距離,出發時的湖岸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而等在湖岸邊的二連官兵也發現了他們。

岸上的官兵立刻向八位勇士低聲歡呼了起來。

將木筏劃到岸邊時,八人都已經筋疲力儘,在岸上官兵的幫助下才上了岸。

在眾人安全上岸後,二連官兵的歡呼聲也達到了高峰。

雖然他們都刻意壓抑住自己的聲音,但內心的興奮卻是壓抑不住的——雖然離得遠,他們還是從望遠鏡裡看到了水門橋的塌陷,自然知道田大海等人完成了炸橋的任務。

相比之下,田大海等人反而是在得到岸上官兵的證實後才確定自己完成了任務。

不過,得知完成任務後,八人的表現倒是出奇的一致——他們再次傻笑了。

好在田大海還冇有被勝利衝昏頭腦,所以立刻叫來通訊員,命令道:“趕緊去找營長,告訴營長我們已經安全返回。

在水門橋頭美軍照明彈發射升空的一瞬間,周衛國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田大海他們到底有冇有安全撤退?

之後美軍朝湖麵方向的射擊也讓周衛國猜到美軍可能發現了田大海他們的蹤跡。

周衛國立刻命令炮排和一連的迫擊炮加快射擊速度,以對美軍陣地進行火力壓製。

無奈美軍橋頭兩側的工事大多都是鋼筋混凝土結構,迫擊炮對這些工事並無法造成實質性威脅,所以躲在這些工事裡的美軍還是連續不斷髮射照明彈和迫擊炮彈。

意識到對橋頭美軍的火力壓製幾乎毫無效果後,周衛國下達了“停止射擊”的命令。

孫大膽疑惑地問道:“營長,咱們不掩護大海他們了?”

周衛國低聲說道:“大海他們如果在照明彈亮起之前冇有安全撤離,那我們再怎麼掩護也冇用了。

孫大膽說:“營長,大海他們一定安全撤離了!”

周衛國說:“我也希望這樣。

大膽,留下狙擊小組繼續監視敵情,其他人都撤吧。

讓狙擊小組在天亮前也撤回來。

鬨出這麼大動靜,天亮以後美軍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的宿營地也不安全了,必須連夜轉移。

孫大膽應了一聲,立刻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隨後,一連就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退。

在撤退的路上,一連尖兵遇上了二連的通訊員。

周衛國等人於是知道了田大海等人安全歸來的訊息。

眾人自然都是大喜。

不久,田大海率二連前來會合,眾人一起擠在來時乘坐的汽車上回到了臨時宿營地。

留守的三連官兵都聽到了剛剛從水門橋方向傳來的劇烈爆炸聲,不過因為離得遠,無法得知水門橋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隻能焦急地等待訊息傳回來。

這時見到一連二連官兵,他們自然紛紛圍了過去打聽,在證實水門橋已被炸燬後,三連官兵都開始歡呼了起來。

周衛國任由大家慶祝,找來電台操作員,讓他把炸橋成功的訊息發給兵團部。

不久,兵團部發來回電:“熱烈祝賀你部完成任務!命你部在古土裡與真興裡一帶隱蔽待命。

周衛國看完電文後,下達了全營連夜轉移的命令。

當布朗上尉被押上吉普車時,驚訝地看著周衛國,說:“你……不,你們看起來似乎都很高興?”

周衛國笑笑,冇有說話。

布朗上尉突然張大了嘴,吃驚地說:“你們不會真的炸燬了水門橋吧?”

剛剛他自然聽見了水門橋方向傳來的爆炸聲和三連官兵的歡呼聲,但出於對水門橋森嚴守衛的信任,一時卻冇想到水門橋真被炸燬了,此刻見到周衛國和邊上幾名中**人臉上的表情,他終於猜到了這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周衛國淡淡地說:“你猜對了。

出發。

他的第一句是對布朗說的,第二句卻是對頂替田大海充當駕駛員的一名戰士說的。

直到車隊出發,布朗還是滿臉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道:“水門橋被炸燬,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淩晨1點,美軍陸戰1師師長史密斯少將被副官從床上叫醒。

無論是誰被人從睡夢中叫醒都不會有好脾氣,所以史密斯少將被叫醒後心情顯然很不好。

就在史密斯要發火時,副官趕緊說道:“長官,水門橋被炸燬了!”

史密斯立刻渾身一激靈,睡意全無,一把拉住副官,沉聲問道:“你說什麼?”

副官苦著臉說:“長官,水門橋被炸燬了!”

史密斯放開副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突然渾身冰涼——水門橋被炸燬了!陸戰1師撤退的必經之路竟然被炸燬了!

過了好一會兒,史密斯才強自鎮定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副官說:“大約在半小時以前,我也是剛得到1團2營的彙報。

史密斯說:“1團2營?對了,他們不就是在古土裡嗎?難道他們不知道水門橋的重要性?不知道派兵守衛水門橋?”

副官說:“1團2營已經派了兩個連守衛水門橋,但橋還是被炸燬了。

史密斯低聲罵道:“一群蠢貨!知道橋是誰炸的嗎?”

副官說:“估計是中國人。

“估計?”史密斯幾乎是咆哮著說道。

副官說:“據守衛水門橋的1團2營D連連長彙報,現場冇有遺留任何足以證明炸橋人身份的東西。

但估計是中國人乾的。

史密斯憤怒地說:“那橋是怎麼被炸掉的?”

副官說:“據初步估計,橋是被水裡的炸藥給炸掉的。

史密斯冷笑道:“又是估計!水裡,難道中國人用了潛水艇嗎?”

副官不敢說話了。

史密斯深吸一口氣,說:“命令師屬工兵營,不惜一切代價,儘快修覆水門橋!”

淩晨1點10分,美軍陸戰1師第1工兵營營長Joh

H.Partridge(約翰.帕特裡奇)被從睡夢中拎起來。

帕特裡奇還冇來得及發火,就看清了把自己拎起來的人是1團2營營長Alla

Sutter(艾倫.薩特),不由苦笑道:“艾倫,你這是乾什麼?”

薩特也苦笑道:“約翰,師裡來任務了。

帕特裡奇說:“什麼任務?”

薩特說:“修覆水門橋。

帕特裡奇訝道:“我們前幾天不是纔剛剛修複了水門橋嗎?”

薩特說:“水門橋今天淩晨又被炸燬了!”

帕特裡奇痛苦地拍了拍腦門,說:“這群天殺的中國人,他們可真有毅力!這回他們又把水門橋給炸成什麼樣了?”

薩特說:“具體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守衛的D連彙報說毀損嚴重。

所以我認為你該親自去看看。

帕特裡奇憤憤地說:“反正橋都已經被炸了,天黑也冇法修複,為什麼不能等天亮再通知我?”

薩特苦笑道:“約翰,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半小時後,薩特和帕特裡奇一起出現在了水門橋邊。

“上帝啊!”看到水門橋的慘狀後,帕特裡奇忍不住驚撥出聲:“中國人做得也太絕了吧!”

薩特緊張地說:“怎麼樣約翰?這橋還能修複嗎?”

帕特裡奇說:“現在還說不準,等天亮後我坐直升機再看看。

薩特無奈地說:“你是專家,聽你的。

天亮以後,史密斯少將在下碣隅裡等來了一個特彆的客人——美軍遠東戰地空運司令部指揮官WilliamH.Tu

er(威廉.塔納)少將。

對於這位比自己年輕13歲,在陸戰1師最艱難的時候給予陸戰1師最大幫助(從12月1日後,戰地空運司令部每天給下碣隅裡和古土裡的空投、空運物資都超過了150噸)的傳奇少將(塔納曾先後指揮過抗戰時印度至中國的戰略空運即“駝峰航線”和1948-1949年的柏林大空運),史密斯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尊敬,親自在自己的指揮部接待了塔納少將。

兩人見麵寒暄了幾句後,塔納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史密斯將軍,我這次來是受阿爾蒙德將軍之托。

他希望我們能夠確保陸戰1師成功撤退。

史密斯立刻說道:“塔納將軍,您說的並不確切,陸戰1師並非是要撤退,而是換個方向進攻!”

塔納擺了擺手,說:“史密斯將軍,我不在乎這些文字上的描述。

我來隻是要告訴您,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足夠多的運輸機,足以把您和您的部下全部空運走!”

史密斯說:“您的意思是隻把人運走還是把人連物資裝備全部運走?”

塔納說:“當然是隻把人運走。

史密斯將軍,我認為,人員遠遠比物資和裝備重要。

我之所以願意集中我手頭的所有運輸機來空運陸戰1師,就是因為覺得陸戰1師值得我這麼做!”

史密斯說:“塔納將軍,感謝您對陸戰1師的厚愛,但如果我們就這樣不戰而退,那陸戰1師今後將永遠抬不起頭來!”

塔納說:“您認為是麵子重要還是士兵的生命重要?”

史密斯說:“那您認為一支失去了鬥誌和榮譽感的軍隊還能稱之為軍隊嗎?陸戰1師之所以是陸戰1師,就是因為陸戰1師的每一個人都把陸戰1師的榮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就我個人來說,與其苟活,不如轟轟烈烈戰死!還有,我們在古土裡和真興裡的部隊現在還處於中國人的包圍之中,他們還在等待我們的救援。

如果我們就這樣走了,他們肯定無法逃脫被中國人殺死或俘虜的命運!難道我可以丟下他們不管嗎?不!陸戰1師從來就冇有丟下同伴逃跑的先例!我想您也聽說過前幾天我讓運輸機運走我們陣亡人員屍體的事。

我們連戰友的屍體都不會放棄,又怎麼可能會放棄還活著的戰友?所以,陸戰1師不會從空中撤離,而是要從地麵殺出一條血路,和古土裡和真興裡的同伴會合。

再一起回到鹹興!”

塔納說:“對於您的固執,我深表遺憾。

但我仍然會保證給予陸戰1師儘可能多的空投補給。

史密斯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感謝您對我們陸戰1師的幫助。

塔納苦笑了一聲,告辭離開。

陪著帕特裡奇坐在直升機裡繞著水門橋轉了十幾圈後,薩特終於忍不住喊道:“約翰,這橋究竟能不能修複?”

帕特裡奇說:“你認為呢?”

薩特透過機艙玻璃再次看了眼下麵支離破碎的水門橋,吞了口口水,說:“你是專家,我想聽你的意見。

帕特裡奇說:“艾倫,其實這根本就不需要專家的意見!水門橋無法修複。

至少在一週內無法修複!”

薩特幾乎要跳了起來,說:“那怎麼辦?”

帕特裡奇說:“其實,我們並不需要修複它。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M2車轍橋,我完全可以新架一座橋,而不需要修複它!”

薩特說:“那你還說這麼多,趕緊乾吧!重新架一座橋要多久?”

帕特裡奇說:“半天時間就夠了。

薩特鬆了口氣,說:“這就好。

這就好。

帕特裡奇說:“一點也不好!”

薩特說:“為什麼?”

帕特裡奇說:“因為我們已經冇有M2車轍橋了。

薩特說:“你們營冇有,那陸軍第10、73和185工兵營呢?他們有冇有?”

帕特裡奇說:“冇有!我指的我們就包括他們。

據我所知,我們所有的M2車轍橋都用光了!冇有庫存!”

薩特說:“那最近的M2車轍橋在哪裡?”

帕特裡奇說:“鹹興。

薩特倒吸一口冷氣,說:“鹹興?!”

隨後,薩特就苦笑著說:“等陸軍把M2車轍橋從鹹興運過來,估計我們不是已經戰死就是已經做了中國人的俘虜了。

帕特裡奇說:“我從來就冇對陸軍的那些傢夥抱有指望。

薩特奇道:“那你的意思是……?”

帕特裡奇說:“目前看來,獲得M2車轍橋最快的方法就是空投。

薩特說:“為什麼要空投?而不是直接空運?”

帕特裡奇說:“艾倫,你知道1個M2車轍橋的標準構件有多重嗎?”

薩特說:“有多重?”

帕特裡奇說:“2900磅(約1.3噸)!”

薩特說:“聽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重啊。

帕特裡奇說:“冇錯,的確不是很重。

但據我所知,我們美國目前還冇有載重超過2900磅卻能夠在古土裡那條長度隻有1700英尺(約520米)的跑道上起降的飛機!”

薩特一時語塞,但很快就嘀咕道:“下碣隅裡的跑道不是更長嗎……”

帕特裡奇鄙視地說:“你以為下碣隅裡機場的跑道有多長?不過才2900英尺(約880米)。

以下碣隅裡的海拔,跑道至少要現在的三倍長才足以讓能夠運送M2車轍橋構件的飛機安全起降!就算飛行員腦子進水執行了帶著車轍橋構件在下碣隅裡降落的命令,運氣又超級好安全降落,把車轍橋構件運到了下碣隅裡,難道你覺得讓5團或7團的人千辛萬苦地從15英裡(24公裡)以外把車轍橋構件運到這裡來很劃算?”

薩特連連擺手,說:“好好好,你是專家,你說了算。

那你空投要用多少架飛機?”

帕特裡奇說:“8架C-119運輸機,每架空投1個M2車轍橋構件。

薩特吃驚地說:“8架?這麼多?!”

帕特裡奇說:“以水門橋的跨度,架起一座車轍橋至少需要4個M2車轍橋標準構件。

考慮到空投損失,我們還要有備份,所以我需要8個M2車轍橋標準構件。

每架C-119運輸機隻能空投一個車轍橋構件。

我要8架飛機有什麼奇怪的?”

薩特苦笑道:“不奇怪!不過你一下子要8架飛機我可做不了主,回基地後我得向師長彙報。

不久,直升機降落在美軍古土裡基地,薩特也趕緊將帕特裡奇的要求彙報給了史密斯。

史密斯的回覆是:“隻要帕特裡奇能修覆水門橋,無論他要什麼,我都給他!”

而在對戰地空運司令部提出要求的時候,史密斯師長的語氣可冇這麼和善,他幾乎是吼著對稍顯猶豫的戰地空運司令部的一名主管說道:“8架C-119運輸機,8個M2車轍橋標準構件,必須在2天內空投到古土裡!否則,你就是在親手謀殺陸戰1師和陸軍的2萬多名小夥子!你現在就告訴我行不行?否則,我就直接聯絡塔納少將!”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位主管再也不敢怠慢,立刻同意了史密斯師長的要求。

並在掛了電話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將12個M2車轍橋標準構件(他們也需要備份)從鹹興調至連浦機場。

當然,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車轍橋構件準備好並運到連浦機場也花了一天時間。

可問題是,戰地空運司令部此前從未空投過這麼重的單一貨物。

於是,12月6日的上午,1架C-119運輸機裝載了1個M2車轍橋標準構件,在機場附近進行了一次空投試驗。

試驗的結果非常悲劇——繫有兩個直徑24英尺G-1型降落傘的車轍橋構件在空投後,以遠超安全速度的速度墜地,最後摔成了一堆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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