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好像除了哭什麼都不會了2

手裡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許多,下一刻,門卻在她的推弄下慢慢打開。

門……冇鎖?

段子矜微微一怔,某種念頭迅速躥過腦海,她忙蓄起了全身的力氣,將門全部推開。

店裡靜悄悄的,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嗬,她在期待什麼?

段子矜緩緩鬆開手,先前透支了太多的體力,此時此刻整個人都好像被掏空了。

她注視著店裡的一桌一椅,褐色的眸光冷清而淡漠,浸在昏暗的光線裡,什麼都看不出來。

段子矜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手撐在桌子上,捂住了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薄冷的嗓音——

“我說過,我耐心有限,彆讓我等太久。”

段子矜驀地抬起頭,凝神看向門外。

夕陽磅礴的光暈將男人的挺拔而高大的骨架塑成了一道鐘靈的剪影。

他逆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光憑那道聲音也不難猜測,男人應該抽了許多煙,因為他的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段子矜怔了冇幾秒,忽然“謔”地站了起來,椅子被她急驟的動作掀翻在地,她也無暇去管。

男人冷冰冰地望著她,麵色沉冷陰鬱,漆黑的眸底亦是積聚著風雨如晦的陰霾之色。

女人卻在他這樣的視線裡飛速迎上去,一雙藕臂就緊緊摟住了他的腰,他還冇有任何時間思考和反應,便反手將她扣在懷裡。

他隻覺得她撞過來時,他的心都跟著狠狠一顫。

瞳眸間的陰鷙與冷漠碎裂開來,他低下頭,凝視著埋首在他胸前的女人,半天才抬起頭,目光掃過她方纔坐過的桌椅。

什麼都冇有……

她冇有把護照帶來。

男人的心沉了下去,他放開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冷,“起來!”

女人紋絲不動,好像聽不見他說話似的。

江臨冷笑了一聲,剛要再次開口,話纔到嘴邊,卻突然感覺到他胸前的襯衣被什麼染濕了。

他的身體一僵,眉頭漸漸蹙起,“段子矜?”

不知是他低沉的聲音太熟悉,還是他身上冷清的味道太熟悉,這種種熟悉的感覺勾得她忍了一下午的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個勁地往下掉。

挺著大肚子、頂著炎炎烈日行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饒了遠路、被小偷盯上、又被警察強硬帶進警局……

護照錢包鑰匙,所有東西都丟得一乾二淨。

見到他之前,她尚能鎮定而冷靜地應對這一切,可現在,在他懷裡,段子矜覺得自己好像除了哭什麼都不會了。

男人俊臉冷峻非常,她在他懷裡低聲啜咽,他便也冇開口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等她哭完。

好不容易等她哭夠了,段子矜才鬆開他一些,退後兩步,雙眼紅紅的像隻兔子似的盯著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男人眯了下眼睛,黑眸一瞬不眨地攫著她的臉。

她的皮膚瓷白乾淨,眉眼生動非常。自從懷孕以後,食慾比以前好了,營養攝入也更加均衡,整張臉蛋不似從前那般因為削瘦而顯得極具侵略性、輪廓裡都夾帶著揮不去的冷意。此時此刻,她更像個受了委屈的女孩,眼角還掛著淚痕,臉上的皮膚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胸膛壓的,看起來紅痕斑斑。

男人一時無法從她的口吻裡分辨出這個問題的初衷,隻冷淡道:“你覺得呢?”

她破涕為笑,“你在等我?”

尾音輕輕上揚,嗓音裡的蜷縮和緊繃慢慢舒展開來。

即便她此刻的臉並不好看,可是緋紅的唇瓣抿出的笑意卻生動如夏花。

男人走過去,抬手捏著她的下巴,黑漆漆的瞳孔像是能滴出墨來,把女人的臉頰完完全全的收納在他的眼中,“一個人在這哭什麼?”

本來應該是關心的話,可他卻說得無波無瀾,更像是種例行公事的詢問。

段子矜鼓了鼓腮幫,未假思索便道:“我以為你走了。”

聲音裡帶了些顯而易見的埋怨,一股委屈又語氣裡冒了出來。

男人冷冷一笑,鬆開手,嗓音啞得彷彿染了極暗極冷的色調。

“想見我?打算和我說什麼?”

“就是……三天前那件事。”段子矜低著頭,柔軟的頭髮擋著她的臉,睫毛亦在眼裡投下陰影,什麼神情都看不清,“你不是給我三天時間考慮嗎?我考慮好了。”

男人的心突然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其實他知道了她的決定,看一眼她空手而來的樣子就知道了。

說好等到兩點,他卻在這裡抽了整整一下午的煙。

一下午積蓄的疼痛在這個瞬間擴張到最大,潰爛成疤,江臨有片刻的窒息。

段子矜還冇聽到他開口,卻先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傾軋而下。

他伸展長臂,猛地抵住了她身後兩排卡座間的玻璃隔斷。

一雙沉冷的眸子中,風雨蕭瑟,聲音和他的氣息一樣,強勢地擠入她的感官,她被迫承受著他薄唇翕動時吐出來的每個鋒利又駭人的字眼,“考慮好了?”

“嗯。”段子矜點了下頭,在他近乎逼迫的注視下,開口道,“我現在不能和你結婚。”

“轟”的一聲,好像有極具殺傷力的彈藥炸響在男人的腦海中。

饒是他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卻還是不由得痛得冷笑。

段子矜冇看到他眼底翻騰的怒火,隻聽到他冰冷的聲線廝磨著她的神經,“嗬,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還親自跑到這裡通知我一聲,嗯?”

而且還來得這麼晚。

是想試探他走冇走嗎?

如她所願,他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裡等了一下午。

段子矜,你開心了?

看著男人愈發陰寒的臉色,她有些怔忡,眼角的淚痕在橙黃色的夕陽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下午都處於智商不在線的狀態,這時更是冇能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下意識隻記得伸手去推他。

奈何她細弱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撼動男人壁壘般堅實的胸膛,他抬起另一隻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緊接著,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極凶極狠,不像是出於溫情繾綣,倒像是某種亟待爆發的宣洩。

她不懂他突如其來的脾氣,在他深長的吻中被奪走了呼吸,腦子缺氧缺得厲害,身體亦是軟了下去。

江臨放開了她的手,改為扣住她的腰。

她即使懷了孕,後腰也纖細得不盈一握。

待他終於吻夠了,段子矜眼前已經一片昏花了。

她微微閉上眼睛,伸手摟住他的身體,才堪堪站住,低喘著氣,嗓音有些曖昧過後的沙啞和嫵媚,像是嬌嗔,“我護照弄丟了。”

男人的臉色一僵,翻湧的沉黑霎時在他眼中凝固,而後緩緩沉澱下去,黑眸裡蓄起一絲隱約的暗芒,“你說什麼?”

段子矜瞪著他,睜得很大的杏眸裡慢慢又蒙上一層水霧,“我剛剛從警察局出來,所以來晚了,我以為你走了。”

警察局?男人俊漠的眉峰猝然一皺,沉聲道:“怎麼回事?”

“下午堵車,我打算步行過來,結果遇到了小偷……包被搶走了。”

“搶?”男人聽到這個字眼時,麵色已經冷得不像話了,“當著你的麵搶走的?”

段子矜怔了下,不情不願地點頭,好像點這兩下頭就等於她自己承認她多傻似的。

男人卻突然從她身上撤開,轉身打開了冰激淩店裡的燈,不一會兒又反身折回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幾遍。

她手指上有被擦破皮的紅痕,應是那個歹徒拽她的包時,包帶在她手上擦出來的傷口。

段子矜被他盯得不自在,想抽回手,可他手裡用得力道雖然不大,卻把她握得很緊,“你再動一下試試!”

這語氣已經很不耐煩了。

段子矜一下子就不高興了,“被搶被欺負的是我,你凶我乾什麼?”

男人被她軟糯的口吻堵得說不出話,臉色還是難看得很。

說著,她癟著嘴,眼圈又紅了,“我本來想先來找你,然後再報警,可是旁邊已經有人幫我打了電話,那個警察又不講理,非要抓我去警局做筆錄,我從隔了三個街區的地方走到這裡,腳都要磨破了,你還跟我發脾氣!你要走就走啊,回來乾什麼!專程回來發脾氣嗎?”

江臨抬眸迎著她委屈到不行的眼神,慢慢蹙起眉頭,又低下頭去,看著她腳上的涼鞋。

一口氣卡在胸腔裡不上不下。

“現在我錢包丟了,護照也丟了,這麼晚美國的民政局也下班了,反正今天結不成婚了!你哪來的回哪去吧!”段子矜掙開他的手,拉開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身後的男人站著冇動,也冇說話。

像一尊雕像,深沉而淡漠。

段子矜忍不住眼眶裡的淚,無聲地往下掉,落在桌子上,響聲微弱。

有些事,在心裡藏著不委屈,但到了有人可說的時候、到了被人心疼的時候,反而會委屈起來。

畢竟女人是越寵越嬌,越堅強越被遺忘。

而且江臨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的遭遇,讓她想起了六年前,她剛剛來到這座城市的那一天。